於是她在到後勤科工作的第三天前,在一個寂靜無人的夜晚,取出了手裡的芯石,預備藏在愛麗絲宿舍窗台的那株玫瑰底下。
那朵玫瑰開得美豔,想來根係很是發達,水月在中午去食堂的時候偷拿了兩柄消毒櫃中鋁製的勺子,藏在自己褲子的口袋裡,如今拿了出來,準備撬鬆花盆裡的土壤。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花盆的土卻是鬆的。
水月用手捏著鮮花的花莖,微微用力往上拔過,花下看似緊攏的土壤居然輕易地鬆動起來。
水月心裡一陣驚詫,正疑惑間,宿舍的走廊響起輕微但規律的腳步聲。
她那一顆跳動的心臟一下子躍到了嗓子眼。
“滴答、滴答——”對方似乎穿著厚底的長靴,邁步發出的聲音相對沉穩。
水月額頭冒汗,眼觀四周想要找個可靠的地方躲避,但周圍空蕩蕩的一片令她避無可避。她隻能轉身藏在宿舍旁邊的樓梯拐角,期盼對方不要經過這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水月屏住呼吸,右手緊緊按著腰間的短刀。
對方在宿舍前停了下來,距離她不過一牆之隔。
水月的心臟狂跳起來。
“滴答——”
對方再次邁動步伐,方向好像與她相反。
水月暗暗提起一口氣,慢慢地呼出,稍稍放鬆了警惕。
但就在她放鬆呼吸的那一刹那,對方卻朝樓梯忽走一步,水月腦弦倏斷,拔刀閃身而出——
一方黑漆漆的槍口抵上了她的額頭!
……
後勤科的休息室內,水月搬運完一具遺體回來的時候,看見那幾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其中一個長相粗獷的中年人看了她一眼,嬉笑了聲。
“小姑娘你這體力不行啊,”他吐了口煙圈,眯著眼說,“前兩天我看你精力還可以嘛,怎麼第三天了臉色差得跟個鬼一樣,還沒適應?”
水月揮手散了散那股飄在空中的濃鬱煙氣,靠在牆邊冷冷地看他一眼,並不回答。
對方自討個沒趣,嗤了一聲,接著打牌。
牌沒打完,一個人慌慌張張闖了進來,喊了聲中年男人的名字,湊近到對方麵前,神秘兮兮地交代事情。
水月一邊揩著額頭冒出的虛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麵的情況。
“他媽的!”中年男人把牌往桌上一撂,破口大罵:“又輪到老子去!後勤科一個個都死了是吧?!”
他才把話說了,突然頓了一頓,以一種好像犯了忌諱的表情不自然地咳嗽幾聲,又強烈地抗拒道:“反正老子不去!”
跟他說話的人放低了點姿態,好心勸他幾句,說是院長的命令。
那糙漢便砸了煙頭,狠厲地和人辯駁起來。
水月在旁邊難忍他的聒噪,神經有些崩潰。她正要退出觀眾席位,耳邊的通訊器卻響起了鈴聲。
上麵給她派了任務,把一份機密文件送往研發科第三區。
水月沒有去過第三區,甚至也沒有聽說過有這個區的存在,心裡有些抵觸。
她的原籍在特訓科,下午有一場實戰演練,和任務的時間相衝突,因此她有權拒絕這個任務。
但實戰演練的滋味也難受不堪,她在這兩種殘酷的現實中必須選擇一個完成。
“喂,小姑娘!”對麵的糙漢發話了,“上麵喊我送東西去第四區,我不想去,你跟我換下任務!”
他態度強硬地表示要水月去第四區,自己去第三區。
對方的反應讓糾結不定的水月有了抉擇。
“我不,”水月目光銳利地盯向對方,“我去第三區。”
中年男人冷笑了聲,臉色透著凶惡。
水月見他悶哼一聲,朝自己走了過來。
“小姑娘,”對方站在她麵前,嘴角咧著,咬著牙齒磨出一句,“你找死呢?”
水月抱臂看著他,眼底是絕不退讓的堅持。
“老子再跟你說一遍——”
“我不。”
水月微揚唇角,用重複的兩個字打斷了對方的話。
躺在地上的煙頭燒儘了最後的煙草,火星在空氣中明滅一瞬,隨即暗了下去。
但對決的硝煙卻刹那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