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抱著紫鞍回到了最初的混沌空間。四周仍然一片昏暗,她覺得自己像處於一片死寂的星河,周圍閃動著無數發著幽綠光芒的狹窄的空間裂隙,如同豎著的狼眼窺私著這裡的一切。
她環顧了一會兒,感覺到懷中的人動了一下。
紫鞍醒了過來。他驚詫於自己並沒有死去,在得知生命芯石在自己體內的真相後,內心泛起五味陳雜的感動。
“原來你早就猜到了我的想法。”他摟著麵前的少女的脖頸,垂著眼眸小聲說道。
“沒有能救你的把握,我不會冒險。”水月笑得溫忱。
她把少年放了下來,對方腳一落地就不安分地往四處走動,對於自己獲得的自由感到彆樣的激動,對身處的這個陌生空間也感到無與倫比的好奇。他問身邊的少女這是哪裡。
“是副本的中轉站。”水月如實地概括了這麼一句話,然後詳細地給對方解釋著自己副格和副格分身的事情。
紫鞍聽完,皺著眉,擔心她以後的境遇,又堅定地坦承著守護她的意願。
少年稚氣的臉頰上充滿堅決,水月覺得他脫離培養皿後,身上的聖潔不再像雕塑上的死灰那般沒有生氣,而是如蒲公英純白的飛屑那般隨風散開,真正鮮活起來,攪動著她心間無言的愛慕。她久久地凝視著他,目光漸漸從臉頰往下移轉。
插在少年身上的那些銀白管道早就沒有了,赤露的肌膚瓷白中透著淺粉,單薄的胸背,內折的腰窩,平坦的小腹上隱隱勾勒著流線形的肌肉,小巧的肚臍像一個欲念的漩渦,把少女的目光往內轉進。
紫鞍察覺到對方打量的視線,臉頰漸漸浮起蝦蟹蒸透的粉紅,一股無言的羞赧浮上心頭,讓他漸漸地無所適從起來。
“彆……彆這樣看著我……”他低著頭,兩隻手彆扭捏著自己裙腰的腰角,咬著嘴唇站在少女麵前。他默默地想著:如果可以,我想暫時消失一會兒。
水月知道他在害羞,她的確很想找件衣服給對方披上,但在這混沌的空間內,除了漆黑的夜幕沒有彆的可供遮掩的東西——她可惜自己沒有為他裁破黑夜給他穿戴的能力。
兩個人忽然不說話了。旖旎的氣氛在彼此間蔓延。
但突然地,一束幽綠的光輝從紫鞍的身體散發而出,少年在光源的籠罩下,身形慢慢地變化,漸漸地變小,最後竟然變成了一隻白色的蝴蝶。
水月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慌亂地問發生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紫鞍仍能通過意識與她溝通,在她身邊不停地飛舞著,“我剛才隻是想著要是能變成什麼東西不讓你這樣看著我就好了……”
他又接著在心中想到一些事物,發現隻要通過一些他腦海中既知的咒語,自己就能變成心裡所想的那個東西。
兩個人思索了好半天,最後終於反應過來:紫鞍因為生命芯石“生發萬物”的效力而擁有了化形的能力——雖然這種能力他掌握得還不夠熟練,因此沒過多久又變回了人形。
水月正驚奇於他的變化,空間內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震動!
無數斑駁的星灰和細碎的石塊瀑布似的從空間頂端掉落,簌簌地落到兩個人的頭上。
“小心!”紫鞍本能地張開手臂將她庇護在自己懷裡,抬起一隻手替她擋住落下的石頭。
過了一會兒,震動一下子靜止住了,兩個人抬頭望向四周,又聽見一聲風鈴輕響,驚見腳下的地麵忽然變成了一方深不見底的潭水。
一個女人從一圈圈漾開的漣漪間現身。
水月一見到她,眉心一皺,當即上前一步把紫鞍護在了身後。
“水月,好久不見。”
女人的聲音凜冽如霜。
“鏡月,你想做什麼?”水月警覺地發問。
被護在身後的紫鞍悄悄探出腦袋,觀察著對麵的女人。
麵前的鏡月白發褐瞳,穿著一襲烏黑曳地的宮廷洋裝。她長著和水月一模一樣的五官,隻是那沉靜的眼神中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陰狠,她的眼皮上同樣繡著“乾坤”的卦象,隻是顏色和主格的赤金不同,是素淨的白銀。
紫鞍聽水月剛才說起過自己的遭遇,心裡對鏡月沒什麼好感,也拿敵意的眼神盯著她。
鏡月也看見了他,但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關注。她渾身帶著強勢的寒意,朝水月一步一步地走近。
“不愧是我的主格,”她的嘴角咧起不善的笑意,“柯嘉真是廢物,死得不冤。”
她平淡地表示這個分身就如同沒有中獎的獎券,作廢也就算了。
“所以,你是在變相地承認分身死亡後力量無法回到你的身上嗎?”
水月試探地問她,又看見她左手手背上有一方皮膚組織已經變成了一塊檸檬片大小的鏡子碎片,猜測這是殺掉分身給她造成的不可逆影響。她想對方此刻的內心必然是惱怒的。
鏡月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一邊走近,一邊立起右掌彎折食指,朝水月背後的空間做了一個指訣。
刹那之間,那片空間被劃開一條裂縫,泛著深不可測的白光,風筒般地抽轉起來。
水月回頭一看,知道對方為她開啟了另一個副本。
“不要得意,主格,”鏡月勾勾唇角,“你的路或許還很長,也或許就止步於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