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麼兵器自己挑。”
老人身著雪白的中式布衫,蓄著胡子,說話的聲音很悶啞,像從煙囪裡發出來的一樣。
他偶爾咳嗽幾聲,擦刀的舉止並不停下。
“牆上沒有我想要的兵器。”
水月如實回答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看過,又說它們太平平無奇。
“咳咳——”老人的眼皮抬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拭刀的布巾,手一揚將擦好的刀丟給水月。
那刀刀身小巧鋒刃極薄,在她手中泛著淩厲的寒光,昭示著它的與眾不同。
水月掂了掂重量,又打量過它的各處部件,搖了搖頭把它擱回到老人麵前的木桌上。
“差了點意思。”她可惜地惋歎道。
老頭悶哼一聲,看樣子有些不滿,抬起頭來仔細正經地瞧著她。
他的麵色十分凝肅,不發一言地盯著水月看了很久,磨著牙齒說她是個懂兵器的。
水月也不知道他誇讚的那句話是真心還是客套,說自己在書上看過一些圖鑒,又挑眉激將地問他店裡是不是沒有好東西。
對方似乎是吃了她的挑撥,默默回了句:
“好東西是有,但你還不配看。”
水月眉心微皺,走到對方身邊那張陳舊的桃木桌前,雙臂往桌麵一撐,想在無形間給對方一點壓迫感。
“所見即所在”,她咧著嘴角,武斷道,“沒看到就是沒有。”
老人瞥過她那張神情囂張的臉孔,頓了頓,五官漸漸收緊。
水月看見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麵容浮現出一個陰冷的笑來。對方緩緩起身,走到店裡蓋著門簾的後室,水月從門簾的縫隙裡瞧見他似乎在翻找著什麼東西。
她以為對方在拿上等的兵器。
但不一會兒,那老人走了出來,手裡卻隻拿著一副老舊的撲克牌。
“小姑娘,我們來打個賭。”他那雙渾濁的雙眼裡漫起精明的光來,一邊將撲克牌分成兩方,一邊接著說,“規則很簡單,我們各執一方牌,輪流從自己的牌槽裡抽看,誰先抽到帶有“國王佩劍”的黑桃K,誰就是贏家。”
“如果你贏了,我給你看上等的兵器,”老人那兩隻滄桑斑駁的手此刻靈活地擺弄著兩方卡牌,將它“刷刷”地打亂,“如果你輸了,趕緊滾蛋。”
水月沒有拒絕的理由。
撲克牌被一字排開鋪到桌上。
兩個人輪流抽牌,過程都不順遂。
一直抽到各自隻剩七張牌的時候黑桃K都還沒有出現。
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水月突然覺得自己點背,心中又閃過老人是不是在拿她尋消遣的念頭。
她並不明白一個賣兵器的店鋪何以要耍如此多的花樣把戲才肯給出將好物呈於人前的機會。
如果她是店主,也不外乎將鎮店之寶加上一個堅實牢固的護罩,再擺在門口吸引顧客,而不是像未出閨的美人深藏閣中,讓她現在為了見它繼續在牌桌上耗費精力。
正在她心中抱怨的時候,老人從自己麵前抽過一張牌,水月瞄了一眼,眼睛驀然一瞪——
那是一張黑色K牌。
她再仔細看,又鬆了口氣。那並不是“國王佩劍”的那張。她專心盯著牌麵,心裡盤算著誰贏得幾率大,並沒有注意到對手的臉孔上浮現出一點意味深長的表情。
正在這時,意識中傳來了一道清澈的聲音。
“水月。”
是紫鞍在呼喚她。
由於沒有陽光的照射,時常化為蝴蝶隱身在她身邊的少年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蘇醒的時間便不多,很多時候為了保存精力和能量都選擇以沉睡代替清醒和活動。
“紫鞍,你怎麼了?”水月在心裡默默地問他。
“水月,我來幫你。”
少年說完以後,在少女抽出下一張牌的那一刻,瞬間化作一粒灰塵附著在牌麵上,又幻化成黑桃K的卡牌樣式覆蓋了原先卡牌的圖案。
水月將那張牌翻開在老人的麵前,勾了勾唇角,“我贏了。”
她讓對方拿出自己的鎮店之寶,又把手放在剩餘的撲克牌上,準備將牌全部收起來打亂,這樣紫鞍剛才的舉動便天衣無縫。
可老人卻按住她的手背。
“小姑娘,你這樣欺騙我一個老人家未免太不厚道。”
水月心裡一驚,表麵強裝鎮定,轉念又想:他怎麼知道我用詐了?
卻聽老人冷哼一聲,從自己剩下的牌中抽出一張,一下翻開,表情是篤定的確切。
“一副牌裡哪裡來的兩個“國王”。”
水月看著他胸有成竹的表情,恍然大悟。原來對方從一開始洗牌的時候就把決勝牌放在了自己的一邊,接下來的一切不過是在耍她而已。
她怒瞪他一眼,咬著牙低聲罵道:“死老頭,你壓根就不想給我看兵器。”
老頭毫無愧色地說:“彼此彼此,你這個出老千的丫頭也不是什麼好人。”
水月納了悶了,沉了聲音問他:“老人家,我想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麵,我才來都城不久也沒跟這裡的人結過仇,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