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女告訴水月,都城在十幾年前曾經發生過一場大規模的反抗極夜的起義,戰爭的領導者是獵犬和響尾蛇的父親,他們共同組建了一隻太陽誌願軍,目的是為了解除極夜的禁錮迎來陽光。
但大戰並沒有持續多久就以誌願軍的失敗宣告終結,都城受命於半人馬的軍隊最後鎮壓了這場起義,將獵犬和響尾蛇的父親以酷刑處死,而誌願軍的大部分忠心者也被判處死刑。
“這把刀是我父親的朋友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小鹿女的神色流露著長久的悲傷與痛苦,“刀身上之所以帶有陽光是因為當初大戰時,空中的五座王殿裡,黑山羊宮殿的附近被我父親帶領的分隊劃開了一道裂縫,縫隙裡的陽光從裡麵灑露出來,附著在了這把刀上。”
水月傷感地抬手,輕拍了拍她的肩側,心裡感慨著這場戰爭的經過。
“這道裂縫不僅到現在都沒有閉合,反而在自行地擴張,給五個統治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雖然主宰借助極光權杖的力量在緩慢地修複著裂縫,但太陽的能力終究不可小覷,於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修補成功過,”小鹿女又解釋著,“我們稱這道空間為‘烈日焚場’。”她的眼神中閃爍著一點向往。
水月說這是一個很形象的名字。
對方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把燃著太陽光焰的唐刀,小聲地慨歎:
“這把刀也有名字的。”
水月不自覺地挑了挑眉。
對方說它叫“Kill Night”。
“但我爺爺更喜歡叫它‘殺夜’。”小鹿女盯著那把刀,麵色溫柔得像在看一個嬰兒,“他說這樣更符合刀的氣質。”
“也更符合拿刀人的氣質。”水月默然脫口,和小鹿四目相對。
她並不知道曾經有多少人拿過這把刀,但她想:無論誰觸碰過它,一定會更欣賞符合它天生古韻的名字。
“老實說,”她將刀收進鞘中放回到木匣裡,目光在其間流連,“我為它折服。”說完以後,又捧著匣子躬身,鄭重地向麵前的少女表示感謝。
小鹿女臉上的哀戚終於漸漸地收斂起來,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來。她仿佛想到了什麼,又忽然抓住了貓女的手。
“水月,我爺爺讓我轉達給你一句話,”她的語氣十分認真,“他說,這把刀是象征著‘光榮’的兵器,所以——”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含著懇求:
“請彆拿它做不光彩的事。”
水月盯著她思索了片刻,忽而綻出一個爽利的笑來。
“放心,我會聽老頭的話的。”她說完以後,小聲補了句“儘量”,又垂眸看了眼唐刀,呲牙問了聲,“可我是外邦人,不知道不按王城的規矩做事算不光彩嗎?”
“啊?”
“比如,”貓女淩利的雙眼裡湧動起危險又狡黠的光芒,“和幾個我非常厭惡而且都城的人民也並不愛戴的人打架的話。”
小鹿女聽完,盯著她怔了一怔,似乎開口想說些什麼,但一時沒組織起言語。
微涼的風吹過站在屋外的兩個人的臉頰。正常的清晨裡本該有朝陽、白霧與晝夜交替後凝結在草葉上的水露,可現在她們的四周隻有一片單薄的夜色。
小鹿抬頭望過頭頂上那方漆黑的夜幕,握緊了貓女的手,以一種近似禱告的口吻說:
“水月,願這把刀常伴著你,永遠堅守正義。”
水月盯著那雙虔誠的眼睛,不禁抬起手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我會的。”
她衝對方笑了笑,可心間卻默默地想:
我所堅守的正義,那大約是一種自私的正義。
小鹿與她道了彆。
水月看著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心裡很快又有了結論:
但無論如何,清晨本應該是亮的。
紫鞍從床上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身邊的人。他本想下床去找人,卻發現潔白的被褥下自己不著寸縷。昨晚的事情翩然浮現於腦海,令他刹那間紅了麵頰。
他想起自己的衣裙也許還在廚房的地上——上麵也許還翻著淺紫的酒汙,於是便順手抓著軟薄的被單遮住身體,撐著酸痛不堪的腰杆小心下了床,蹣跚地走出臥室。他打量著四周,沒有發現少女的身影,但卻不經意地瞥見斜前方的陽台上,他的衣裙乾乾淨淨地掛在晾衣架裡,在風中斜斜地蕩。
少年的麵色更加羞紅。
屋外頭傳出了一點動靜,他揪緊了身上的被單,踉蹌地往門口邁步,開門便看見了自己心念著的人。少女正往前走著,腰後掛著一把他沒有見過的長刀。
“水月……”他叫住了她,惺忪的睡眼含著一點半醒的濕意,“你要去哪裡?”
“天上,”對方並沒有轉身,隻是抬手指了指上空,“大鷹的宮殿。”
紫鞍心頭一緊:“你去做什麼?”
微風徐徐地吹著。水月背對著他在夜色下站定,側過頭來,握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