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久到佴何快以為她不會有動靜的時候，她開口了……
“要怎麼去投入感情？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情！”
“……”
這話一出卻讓佴何一掃之前的怒意，站立在原地，久久地無法說出一個字。他在思索，在彈琴的時候自己究竟想表達些什麼？如果是雙人演奏，一方出現了問題，而另一方恐怕也存在著嚴重的問題！
“喬梓默，你喜歡過某個人嗎？”
“……”
“也許有！”
佴何知道這樣的問題很唐突，但這問題從他口中說出來又顯得非常無奈。
低垂著頭，梓默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當然有喜歡過人，最初是媽媽，最後是晏澤……可現在就沒有了，沒有什麼人能讓她稱得上喜歡——或許跟準確地說是也沒有人喜歡她。
每當她喜歡上一個人，那個人要不是永遠地離開自己，就是討厭自己！
媽媽也是，晏澤也是！
有些人生來就注定在感情上得不到回饋！
曾經她認為晏澤是喜歡自己，可事實恰恰相反，晏澤一點都不喜歡她。
她的感情一直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勾，無法跨過去，也跨不過去。
“什麼叫做……也許有？”
這個答案倒是挺符合喬梓默的，她還真是總能給他不斷的驚喜啊！
“那你有嗎？”
感情這兩個字對於喬梓默這個人來說真是太遙遠，太遙遠的東西了！
“我……”
他的下巴繃緊，臉上的肌肉也顯得十分僵硬。額角流過一道虛汗，背脊也極不自然的直了起來。
有嗎……或者他的答案和喬梓默一樣，甚至比她更為荒謬——他沒有，但好像有！
梓默從他臉上讀到了一些痕跡，但也不是十分明白。佴何的反應分明是在說他也沒有，但好像又並不是這樣……
佴何忽然回過神，慢慢地將頭低下，他的臉和她的臉似乎近的可以看見彼此的毛孔。他審視著她冷漠的臉，探究著她死水一般的眼睛，究竟怎麼樣的女孩竟然能冷得比白雪還寒冷，但這樣的人卻又能彈出讓人熱血沸騰的樂曲。
直到他的鼻息重重地吹在了她的臉上，梓默才後傾著身子避開他犀利的眼神。
“我終於明白，我們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沒有激情，而是默契！”
他笑了，底笑中有著得意，他驚奇的發現原來喬梓默並不是沒有回應的，剛才那一瞬間，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皺眉頭。雖然那表情很難發覺，可他們離的那麼近，她所有的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怎麼？這麼討厭我？”
用雙手將她的頭板了回來，笑容更是擴大，他饒有興趣地不容許梓默的腦袋又任何掙脫的機會。猛然間，從她眼中看到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東西。
立即縮回了雙手，他並不想惹惱她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這樣的解釋有些詞窮，他從來沒有過和女人相處的經曆，這樣的情況有些措手不及。
“沒什麼，不管你的事！”
那一瞬間的晶瑩好像隻是一種錯覺在她眼眶裡瞬間消失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去向一個自己根本不算熟悉的人去說這些。
垂下的眼瞼突然變得乾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看著佴何，臉上早已沒有之前的脆弱，倒是精神了幾分。
“我會努力改進的，也請你多一些耐心。有些東西或許我永遠都不能像你一樣，但我會儘最大的能力，儘量讓我們這次合作做到彼此都不會後悔！”
自從晏澤將她推下樓之後她就從不會在彆人麵前流淚，哪怕再怎樣傷心，再怎麼難受她都會躲在屬於自己角落裡舔著自己的傷口，她不斷告誡自己脆弱隻會讓彆人更瞧不起你！
“……”
他好像從她的眼神裡開到了倔強，佴何伸出了手想去安慰。手卻隻舉到一半縮回了身後。隻是清了清嗓子，假裝沒有看到她的脆弱，這樣的氣氛讓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那我們繼續吧！”
“嗯！”
梓默輕輕地應了一聲，如果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既然她對這次的選拔勢在必得，那麼她一定可以做到，佴何的優秀她是肯定的，現在她必須放下一切其他的想法！
一想起那個家，她的心就開始下墜，那裡本不該是她的歸屬，而自己也不會一輩子留在那個冰窖裡。
“停！”
“……”
“不對！”
“這段再來一次”
“……”
窗外的天空中繁星點點，而這個夜晚注定有兩個人，一夜未眠，到天亮……
當又一個破曉到來的時候，也許誰都不回記得曾經的自己乾過些什麼徹夜不眠的事，而這也是年輕的一部分，當你老了的時候才會細細回味那些美好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不知不覺中彈了一整夜的鋼琴卻沒有一點倦意，鳥兒早起的鳴叫聲才讓他們察覺到自己的雙臂早已經有著酸痛感。
他們竟然能依靠這樣的溝通方式一直彈到天亮！
佴何知道自己並不是那種很擅長與彆人交流的人，在很小的時候還一度被當做自閉兒送去心理輔導，但他自己知道這不是孤僻的自閉，隻是他的世界從來都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可現在不同了，他找到了一個比他更不喜歡用言語交談的人——喬梓默。
她不是自閉，這一點從她的眼睛中很明顯能感覺得到。
可她自我封閉地有些可怕！
他喜歡喬梓默的演奏，喜歡她的演奏方式，也喜歡她的技巧。
可在這個房間裡待了整整一夜，她開口說過的話不到十句，而他卻說了很多話，就好像在一個夜裡說完了他一個月裡要說的話。她不會吵到他的世界，而他也喜歡這種被傾聽的感覺。
以前他也曾經這樣徹夜彈琴，隻是為了緩解可怕的孤寂……
“去休息吧！”
停止了指尖的流動，他輕聲的說道。
從窗外吹進入房間裡的空氣有著清晨的新鮮的嫩草香氣，讓人感到十分舒爽。
喬梓默也停了下來，有些疑惑，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
“是不是，這一段還不夠好？”
“……”
“我可以繼續的！”
“你和我都需要休息了，並且我覺得這一小節，我們已經配合的很默契了！”
梓默愣愣地看著鋼琴，好像沒有聽到。
“我認為……這一段已經很完美了！”
“……”
雖然這一晚上的磨合對於兩個不善於交流的人來說是很艱難的，但他們確實做到了！佴何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是嗎！”
她輕歎一聲，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不知不覺竟然已經一夜了。原來一夜彈奏鋼琴也能這麼美妙。起身收拾著已經被她翻了無數次的樂譜，雙頰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那一瞬間，當他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時，佴何的心中有著一股莫名的東西流過。他的眼睛從未從她身上離開過，正如她此刻已經準備著離開。
久久地，她沒有開口。
“謝謝！”
梓默抬頭認真地看著佴何，這是她第一次用有力的眼神看著他，不再迷離，不再空洞，卻由著堅定和真誠，猶如冬日裡的一道燦爛的陽光照進了他的心裡。
他從來不知道那樣平凡的一張臉竟然也能有如此美麗的笑容，她的笑容竟然是那樣的美，美的驚人，讓佴何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說話。
梓默離開了，而佴何則一直待在琴房裡沒有離開。
原來與另一個人一起分享音樂是如此美妙的過程……
很久之後，琴房裡傳來一陣笑聲，那笑聲蘊含著無比的滿足。
梓默走出教學大樓的時候這才感到自己的肚子很餓，這才想起從昨天晚上開始她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現在她正好也不是很累。
今天是周六，她並沒有必要回家，肚子了，那麼還是要吃些東西的。
她剛抬腳，突然手臂被人猛力一拽，由於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再加上一直處於饑餓的狀態一時之沒有站穩，踉蹌了一下。
那個人冷冷地看著梓默，他的眼神中有著焦急和憤怒，更有著無法隱藏的心痛……
他的雙手如鐵鐐一般沉重，幾乎要將她的手臂捏地粉碎。
“你什麼一個晚上不回你的宿舍？”
沙啞的嗓音陰沉地讓人梓默感到猶如浸泡在冰冷的冰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