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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川早奈不屬於彼時的時間線。
或者說,現在居住在這個身體中的穀川早奈靈魂屬於另一段時間線。
穀川早奈,青春學園國中部三年一班,幼馴染是位於三年六班且網球部成員之一的菊丸英二,主要兼職網球部經理。
談起這個職務,倒也不是說早奈對於網球這項運動有著怎樣的熱愛,而純粹是由於作為幼馴染的菊丸英二一直在撒嬌懇求她。
對於貓貓,對於家裡這隻黏人又有些鬨騰的貓貓——在菊丸英二不欠揍之際,還是顯得很可愛的。
於是大部分時間裡,穀川早奈對菊丸英二還是很包容的。
於是這也就導致她當了三年青學網球部的經理。
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那簡直是「任勞任怨、含辛茹苦、渾水摸魚」……後麵那個成語不對。
但因確切是當了整整三年的經理,從而也讓穀川早奈親眼目睹了什麼叫作曆史性的大變化。比方說眼睜睜地見證了從「還算正常的網球」過渡到「完全可以殺人的網球」這件事。
什麼叫玄幻?
這個世界的網球就是。
不止一次、確切是真的不止一次,坐在看台區裡的穀川早奈簡直是全程瞳孔地震看完他們的比賽,顯而易見對為什麼正常人會發出足以砸出個大坑還能轟掉半個球場的球、甚至是打網球打出宇宙與萬有引力而感到茫然。
這是什麼東西?
你們打網球的,在打什麼東西?
感到不可思議的穀川早奈扭過頭去想找人扭轉一下世界觀,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在那現場好像沒有一個人意外,都很淡定地注視著球場,時不時發表一些點評。
自覺與他們格格不入的穀川早奈:?
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是他們的體育競技精神好像在一場場比賽中逐漸消磨。
從先前還能擲地有聲道出「網球,可不是用來製造仇恨的工具」,再到如今的故意損毀比賽場地、故意擊傷對手。
無論周邊對球場上的勝利是如何歡呼,穀川早奈隻覺著荒謬與之如同墜入了刺骨的冰冷。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穀川早奈凝視著回憶。
記憶中的少年人有著一頭暗紅色卷發,臉頰邊的OK繃像是他特有的標誌,習慣性地將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再笑嘻嘻地順勢轉了一下手中的球拍,語氣輕快地開口。
“勝負現在才要開始哦,讓他們見識見識雙打的無限可能性吧。”
穀川早奈從回憶中醒來,再睜眼,現實早已被篡改至麵目全非。
……
英二。
你所希望的可能性,就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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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南口那邊吧?”
沒想過會有人突然來問路,菊丸英二先是愣了幾秒,再皺起臉來絞儘腦汁地思考了半天,最後很不準確地吐出一個答案。
而得到了回答的男孩子稍頷首,禮貌地道了聲謝後便尋著南口的方向走去。
菊丸英二歪了歪腦袋,盯著那抹身影細想了一下那個花園,在想起那邊今天好像有什麼比賽之際才恍然大悟,但又琢磨著看模樣對方好像還是個小學生啊。
不過須臾,菊丸英二便想起自己的幼馴染還在身邊呢,於是回過了頭看過去,意料之外映入眼簾的是對方有些恍惚的表情。
貓貓的嗅覺一向敏銳。
在察覺到穀川早奈在那個男生過來之際就是這麼一副不對勁的表情,菊丸英二稍蹙起了眉眼,也不笑了,小心翼翼地蹭過去有些擔憂地盯住了她。
“早奈……?”
好似一瞬間的窒息感翻湧而上。
穀川早奈眨了眨眼,不自覺地沉沉吐出一口氣,視野之中,麵前的少年人好像與記憶裡的重合。
在時間線徹底拉回的那天,穀川早奈猛然睜開了眼睛,暈沉沉的腦袋還未徹底清醒,眼前便冒出個不知從哪兒蹦噠出來的少年。
熟悉的暗紅色卷發,熟悉的OK繃,熟悉的幼馴染在彎眼笑。
“抓住小早奈啦!”
菊丸英二輕巧地跳到了她身後,微鼓了鼓臉頰,掛在臉上的笑都顯得驕傲極了。
耳邊不時傳來他的碎碎念,穀川早奈卻不住恍惚地注視著他——從眉眼、臉蛋、唇再到未知領域。
幾秒後,她猝不及防地伸手抱住了他。
過於出乎意料的擁抱,導致本來還自得地念叨著贏了遊戲的菊丸英二被迫止住了話頭,有些無措,倏然睜大了眼眸。半晌,連強裝鎮定開口的話語都仿若打著顫。
“……早、早奈?”
穀川早奈沒有回應。
正如她永遠都不會告知他人,她重活了一年,重新將時間線拉回到了一切還沒有發生的那些日子。
那是隻有她一個人才知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