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顏其實是存了試探杜夜宸的心思,見他麵對女子投懷送抱,反應還如此生疏僵硬,想必他確實沒有同女子親近的習慣。那麼之前調戲她,應該也是臨時起意,逗弄她罷了。
尹顏心下了然,她倏忽一笑,兩指將杜夜宸西服口袋裡的那一隻寶石懷表收入囊中。
她緊握懷表,嘴角帶笑,道:“既是蠱惑男人的歌女,又怎能沒有一點獵物的戰利品呢?杜先生這塊表不錯,借我一用。”
雖說尹顏這話是指:她要用杜夜宸的東西欺騙其他歌女,好打入交際圈。
奈何她那笑顏絢爛,狐狸精似的嬌媚,滿是勾人撒嬌的意味,倒好像是在調侃杜夜宸算她獵物之一,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了她裙下之臣。而這懷表,便是示弱的見證。
這樣難纏的女郎,杜夜宸感到頭疼不已。
他不同她多計較,隻收斂了目光,朝另一邊揚長而去。
尹顏本就是為了開杜夜宸玩笑的,可他依舊是那副喜怒不驚的石頭臉,讓她頓時失了興致。
尹顏目的沒達成,頓時噘嘴,上翹的唇瓣都能掛個小油壺了。
她滿是埋怨之意,噥囔:“切,不解風情的男子,怪道平日裡總獨身一人,沒美豔女伴陪同。”
這話其實說得也有失公允了,就杜夜宸那副得天獨厚的俊美皮囊,隻要他稍稍示意,恐怕前仆後繼湧上來的情人大有人在,隻是他性格乖戾,不愛招蜂引蝶,四處散布男性魅力罷了。
看起來古板,換種說法,也算是潔身自好吧。
見杜夜宸走遠,尹顏低頭翻看那隻她取走的懷表。表蓋子上嵌滿細碎綠寶石,搭配著古樸的圓盾銅殼,彆有一股典雅韻味。想來轉手發賣了,也該值個五十銀元吧?
尹顏算盤打得啪啪響,合計今日之後,便將此表收回房中,不再還給杜夜宸了。
進入舞池,是要通過一條鋪陳天鵝絨紅地毯的回廊。此處燈光便沒有入口那處廳堂光明了,隻壁腳鑿著幾個地燈,散發微弱的光芒,將歌女、舞女的大腿映照一片白花花,猶如藕段一般。左一根細白大腿,右一根伶仃手臂,好似千手觀音一般,統統柔若無骨搭攏至男人身上。從前,尹顏隻在美女月份牌掛曆上見過這樣式的女郎。沒承想,如今倒是親眼撞見了。
一時間,雪茄味、古龍水味、茉莉發油味,諸般氣味塑造的花花世間,如今又大張惡魔之口,引誘被其蒙蔽的善男信女前去朝拜。
果然,尹顏對這地段還是不大喜歡,不過如今有任務在身,也考慮不了這麼多了。
她從一名服務員的托盤上拎來酒杯,殷紅小口啜飲著,緩步走向一眾嬉笑的舞女們。
尹顏把杜夜宸的那枚懷表拿出來,嬉笑著上前,道:“姐妹們在這處聊天呢?得閒了正好,幫我瞧一瞧這懷表的門路。這是方才一主顧打賞我的,我見識短淺,實在眼拙,瞧不出真偽來。”
這話有真心實意討教之意,也有虛情假意顯擺之意。
那幾名濃妝豔抹的歌女並沒有見過尹顏,此時聽她熱絡搭話,一個個麵麵相覷,小聲道:“你是?”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她們的目光又被尹顏手上的寶石懷表所吸引,紛紛接過手去,打量。
一個歌女說:“這好似是綠寶石吧?”
另一個歌女聞言,也道:“是了,我見柳如眉姐姐也有一隻綠寶石戒指,成色和這個是對上的。”
分辨物件價值的女孩都是年紀小剛入行的,與人接觸長袖善舞的老前輩則是人精一般,攬住尹顏的手臂攀關係:“妹妹,你這貨是從哪個老板手上撈來的?”
尹顏找的就是這種唯利是圖的女子,同她攀交,以利益便能探口風。
於是乎,尹顏順勢搭在這舞女的手背上,將她往昏暗的角落輕輕拉了一下。
兩人避開嘈雜的紅粉圈子,私下裡講話。旁人見她們要講自個兒的貼己話,也不再湊上去自討沒趣。
在風月場所裡廝混,這點眼力見兒是要的。
尹顏把那一枚寶石懷表遞到舞女麵前,巧笑嫣然,道:“這不巧了?姐姐要問我,我也有事要問姐姐呢!若是姐姐能解我心中所惑,這表呀,便是我送給姐姐的見麵禮。”
她嬉笑著將懷表塞到舞女掌心,還妥帖地幫人合上了手指,隻是懷表的鏈子還勾在她的小指上,舉止看似大方,實則也是得等舞女老實搭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