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江瀾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我一定能認出來!”
“行行行,能認出來,誒你乾嘛去?”
賀江瀾穿上外套打開宿舍門:“改名去。”
兄弟有些詫異,但也沒多說,畢竟他知道賀江瀾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樣。
賀江瀾,性彆男,取向男,二十歲,某知名大學係草,《折花錄》的忠實讀者,雖然目前因為心中白月光領了盒飯貌似馬上就不忠實了……無父無母,在孤兒院長大,名字對他來說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稱號。
賀江瀾要去改名有一半是認真的,他很少有太大的感情波動,而《折花錄》裡沈越許第一次出場時,就與他的情緒連上了線。
愛上一個紙片人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可這並沒有錯。
如果不是對現實失望透頂了,誰會把感情都傾注在一個紙片人身上呢?
何況不是有句話嗎?相信即存在。
賀江瀾吐了口氣,腦海裡仍是評論區讀者的聲討。
沈越許的人氣很高,甚至超過了原書的第一女主,隻因為他是男主愛得最深的白月光。
白月光,一見鐘情的白月光,死去的白月光,因他而死的白月光……這些buff疊起來的效果可真是無敵,男主李濃塵就憑著給白月光沈越許報仇的那股勁兒一路打倒終極BOSS攝政王賀江瀾。
沈越許的死是諸多讀者心裡的意難平,他出場時有多驚豔,死時就有多讓人惋惜。
越想越難受,賀江瀾吸了吸鼻子,正好抬頭望向對麵,然後實實在在地愣住了。
隔著一條馬路,對麵仿佛換了個世界,古色古香的建築,朱紅宮牆,煙雨朦朧,畫有紅梅的油紙傘,翩翩白衣的執傘人……
執傘人左手拿著傘,右手握著一串佛珠,緩緩撥弄著,白衣不染纖塵,袖袍滾有金絲雲紋,以彰身份之尊貴,手腕清瘦,身形伶仃,長發潑墨似的濃黑,側眸時傘簷微微抬起,露出那雪白的下頜,線條淩厲,唇色淺薄,無端帶著濃重病色,再抬起時,左眼尾的朱紅小痣顯露,盛儘了世間風華,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五官極其漂亮,是種不可言說的驚豔,帶著冷淡氣質,黑沉的眼眸靜靜地看著這邊,容不下半點塵世煙火。
就像賀江瀾自己說的那樣,若是沈越許就在他眼前,他一定能一眼認出。
沈越許出身江南,性子本是溫溫潤潤的柔和,年少時性格軟糯,可又生了副淩厲漂亮的眉眼,以至於攝政王能在一眾皇族子弟裡挑中他。
沈越許性子軟,可並不無能,他能在攝政王的重重看管下救下李濃塵,也能輕而易舉讓攝政王吃癟。
沈越許漂亮,卻並不嬌媚,端的是清風明月之姿,但又足以驚豔京都那些賞慣了風月美人的權貴世家。
他就該是這副模樣的。
賀江瀾呆住了,他以為自己是太難過才出現了幻覺,試探著喊了一聲:“阿許!”
白衣人偏過頭,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瞬間,賀江瀾的的確確感受到了李濃塵對沈越許一見鐘情的那種心動。
可他好像要走了似的,轉身一步步離去。
賀江瀾下意識邁開步子追上去,才跑了沒幾步,尖銳急促的喇叭聲生生讓他回神,下一刻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都被撞飛出去,身體狠狠砸到地上時,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望向了那個身影的位置,而後才察覺到口中不受控製地湧出鮮血,眼前陣陣發黑。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眼前,那手一看便是養尊處優,如玉般好看。
沈越許跪坐在他身邊,一手撥弄佛珠,一手碰了碰賀江瀾的臉頰,眼睫輕顫,半晌歎了口氣。
賀江瀾呆呆地看著他,直到臉頰有冰涼的淚珠滴落時,他才忍著周深劇痛,抬起抖得不像話的手給他蹭了蹭眼尾淚滴,聲音如羽毛般輕:“彆哭……彆哭啊……”
沈越許握住了他的手,佛珠不知在何時沾上了鮮血,被扔在一邊。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地握著他的手落淚。
賀江瀾心疼得不得了,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阿許……彆……彆哭……”
“……求求你。”沈越許眼睫掛著淚珠,聲音哽咽,“救救我……”
“我不要做籠中雀,不要做那樊中人……”
“我不要權勢,不要榮華……”
“我隻想要有一個人……有個人陪陪我……”
“我想念江南的朦朧煙雨了……”
“求求你,救救我……”
賀江瀾聲音嘶啞:“好……我救……我救你……”
沈越許微微一怔:“你真的……會救我嗎?”
“我發誓,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賀江瀾撫著沈越許鬢角碎發,臉上血色不剩,“辱你的……辱你的人……我要他身首分離……欺你的人,我要他粉身……碎骨……”
最後一句話說完,他的眼前瞬間黑了下去,就像徹底脫離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