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許爍這周第三次來塗大少爺的秘密基地。
臨畔loft公寓,無主燈的設計,留了兩盞側光,和火鍋的騰氣烘在許爍側臉。紅油鍋,芝麻醬碟,吃得她嘴巴鋥亮,像上了層唇蜜。
投屏裡放小品《少爺和我》,許爍被辣牽走了一半的魂,耳朵裡突然冒出管家“你敢讓劉波的劉海兒留疤”,遊離的笑點一下被激起,許爍嗆個半死。
塗晨北窩在沙發和茶幾間的地毯上,橫抱著手機操作。聽許爍猛咳不止,他好心撈近紙巾盒,順便抬頭瞄了眼投屏。
許爍學著小品說話,“您是想和我做朋友嗎?您越界了,少爺!”
塗晨北嘔了聲,把紙巾扔回茶幾,“你不是我朋友?現在從我家出去。”
他也模仿演員浮誇的霸總台詞,“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這次換許爍哽住,剛吃的飯哐哐想吐。明明都是有錢人家貴公子,為什麼小說裡男主霽月風清,塗晨北接地氣得像個假少爺?
要不是牧裡市最大的地產集團也姓塗,許爍真想把塗晨北丟進驗鈔機裡驗驗真偽。
“可是他好帥。”沒一會兒,許爍指著電視上的演員道。
“你看誰不帥?”塗晨北白眼。
“你。”
行。
在許爍的PUA下,塗晨北對自己的認知是,普帥男。沒什麼死角,乾淨清爽,在球場上大學裡算顯眼,投放到娛樂圈可能會成為被神顏豔壓的那個(隻有他這麼想)。
還好他這人沒啥上進心,隻希望在牧裡這座宜居城市安度晚年。
塗父是牧裡遠近聞名的大教育家,手裡有股,頭頂掛名,三代不愁。聊到他,塗晨北眼不離屏,說他爹育兒之道很成功——以放養為基本方針,以財務支援和適當乾預為實施手段。
許爍聞此,停下在鍋裡撈牛肉的動作,問道:“你爸成天不著家,啥時候乾預過你?”
塗晨北撂下手機,啞然失笑。
“兩件事。一個,初高中經常給我辦轉學,他隻要新交到教育界的哥們兒,就把我學籍轉去,我像個意大利炮,指哪打哪。不過那時候咱倆還不認識,你不知道正常。”
許爍套著棉質衛衣,素顏,海王深紅色頭發懶懶捆成低丸子,耷眼問道,“那第二件呢?”
“前幾天,我爸竟然主動約我去酒吧,包了頂樓,先後找了仨姑娘跟我相親。”
許爍嘴裡的飯差點噴出來,“塗晨北,你才21,老頭子太急了吧。”
而且,去酒吧相親,叔叔還挺前衛。
緊接著她湊近,“那你相成功了嗎?”
“無。”
“緣何?”
“我說,我有障礙,不能傳宗接代。”
許爍聽完,滯了兩秒,直接笑趴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塗狗……你不會真的……”
“真你個大腦袋,”塗晨北給她頭頂來了下。
靜了一檔子,塗晨北退出手頭界麵,又夾上筷子吃了兩口,“這事怪你,那次你跟趙澤在榆臨區看完演出,半夜敲我家門。”
許爍回憶下,確有此事。那晚許爍媽媽打視頻電話查崗,許爍哪敢說跟趙澤待一起瘋。畢竟塗晨北家有套彆墅就近在榆臨,塗父母常年不著家,於是她扯謊在閨蜜家,謊稱閨蜜在洗澡。
塗晨北挑眉,“講個鬼故事,我媽真的在洗澡。”
塗晨北媽媽開經紀公司的,早年跟塗父大男子主義理念不合離了婚,事業一路飛黃騰達。至於愛情,前些年給塗晨北招了不少小後爹,但總歸不長久,這兩年他媽常回榆臨彆墅住,時不時跟塗父餘情未了一波。
用塗晨北的話說,他媽就是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嘗幾口鹹魚白菜拉回人間。
“我去,你媽看到我了?”
“這倒沒有,但她聽見女聲,講給我爸。他很凝重啊,說想玩可以,甚至能幫我找對象,但走心萬萬不行。”
許爍砸砸嘴,不理解。“平時看你挺自由,沒想到,受封建荼毒頗深啊,”她一轉話鋒,“需要我幫你澄清嗎?”
塗晨北搖搖頭,“小問題,我索性說你是趙澤女朋友,和趙澤上門拜訪我,我媽沒看見而已。”
趙澤。
許爍聽到這個名字,筷子突然停在嘴邊,愣了兩秒,“咱不說他,吃飯。”
塗晨北於是真的埋頭吃飯,吃著吃著,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他。他側頭,看見許爍就那麼怔怔地望著鍋裡翻滾的肉。塗晨北拿筷子敲敲鍋沿,“吃啊,愣啥?”
許爍有些落寞地把額前劉海彆到耳後,沉默了一會兒,“知道嗎,跟好朋友鬨掰,比失戀還難受。”
塗晨北漫不經心地答,“我知道啊。”
許爍翻白眼,“你知道個屁。”
認識四年來,塗晨北已經練就一身好脾氣,許爍這點小情緒根本不算啥。他打趣,“還比失戀難過,說得跟你戀過一樣。”
……
許爍是個社交悍匪,各方麵。
塗晨北曾經有個肝膽相照情同手足血濃於水的好兄弟,叫趙澤。他是真帥,高中時被牧裡一中校宣傳片一掃而過,在視頻號留下十來萬點讚的程度。
人嘛,都喜歡美好的事物,於是當塗晨北高二下被他爹轉到牧裡一中的時候,他在學生潮的漫天人頭裡,精準捕捉到了趙澤。
一眼萬年啊。
隔壁班,又經常約著打籃球,兩人很快形影不離。
趙澤這人連秉性喜好都是標準帥哥:聽rap,打籃球,穿潮牌,不主動,偶爾看點豆瓣高分電影提升人生境界。
但是,塗晨北和趙澤同吃同行的這半年,追塗晨北的姑娘比追趙澤的多好幾倍。塗晨北總結下來,兄弟高冷得過於陽春白雪,反而給人距離感,還是土狗香。
而且趙澤好像真不開竅,塗晨北篤定,趙澤這種人,絕對沒有異性能得手。
直到——高三那年,另一位轉學生空降。此女便是許爍,來時一頭女團風高馬尾,短上衣,街舞褲,白綠du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