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晨北眼前一驚，我靠，潮女。

接連五天，此女都坐在教室後垃圾堆旁，麵色凝重地看書。嗯，塗晨北心想，潮隻是她奮鬥的保護色。

偶然有一天，塗晨北在垃圾桶邊剝橙子，餘光瞥到最後一排那頭紮眼的白亞麻色頭發。心想這人成績得多牛逼，才能在這種衡水式省重點高中的清北班如此肆無忌憚。

他一個關係戶都沒這麼張揚。

塗晨北心不在焉，橙子汁濺了一手，順著胳膊鑽進袖子裡。他左顧右盼，拿腳勾了下許爍的凳子，“姐們兒，來張紙。”

許爍從腳到頭打量他一遭，歪身從抽屜裡掏一包抽紙，“拿。”

塗晨北這才發現，許爍桌子上，確實擺了一本數學練習冊，書冊中間，被四四方方掏出一個洞。

洞裡躺著部手機。

手機躺得很平，平如塗晨北擺爛的人生。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呐。

不出所料，第一次月考，許爍隻排在塗晨北前一名，位列班級倒數第二。這種現象級事件甚至驚動了隔壁班不諳世事的趙澤，某天問塗晨北，“你們班那位，什麼來頭？”

塗晨北當時不以為意，隨口說，“二中轉學生，叫許爍。”

後來回想，奸情就是這麼暗渡陳倉來的。

……

過程不重要，許爍後起之秀，考上一所上遊985，廣播電視學。

這段日子正值寒假，她留在牧裡市電視台實習。努力一個月，稿件沒被用上幾條，但好歹作為臨時記者在民生報道裡一閃而過。

“近日，為深化教育改革，牧裡市中小學普遍實施5+3製……”隨後鏡頭就切給一群光屁股小孩。

許爍掰著手指頭數進度條，九秒鐘。

她的鏡頭隻有九秒。

下班途中無聊，就把視頻號發給了塗晨北。不一會兒，微信彈窗：【拇指/拇指/拇指】

地鐵晃啊晃。許爍無聊刷朋友圈，一個熟悉的cheems狗頭像映入眼簾，傻不拉幾的，轉發了一段牧裡民生頻道的微信視頻號，文案：【牧裡最美實習記者】

許爍皺眉，點進【塗狗狗】主頁，隻有三條朋友圈。上一條是暑假陪她去露營拍的照片，上上條是畢業那天塗晨北趙澤和她的三人合照。是塗晨北沒錯啊，頭像也是熟悉的cheems狗，所以他搞什麼鬼？

沒過兩分鐘，共同好友紛紛在那條最美女記者下蓋樓。

馬建宏（地理老師）：拇指/拇指/拇指，巾幗不讓須眉！

李文俊媽媽：明明可以靠顏值，非要走才華路線！

張馨藝：爍爍寶貝好美～

……

許爍把朋友圈截圖甩到聊天框。

塗晨北：？

塗晨北：你給我的備注好肉麻哦。

許爍：呃、、

許爍：那個是塗狗（góu）狗（gǒu），不是塗狗（gǒu）勾（gōu）。

塗晨北：有啥區彆？

塗晨北：（cheems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許爍：塗狗=土狗（adj.）；狗（n.）；塗晨北=土狗狗（adj.+n.）

塗晨北：……我六級沒過

十秒後。

塗晨北：你跑完采訪了嗎？

塗晨北：來牧裡公園籃球場找我吧，想吃魚。

……

算了，誰讓他是條狗。

牧裡公園的室內籃球場很熱，好多赤臂線條男。許爍穿行在白線的夾縫裡，聳著肩，生怕被爆頭。尋尋覓覓，她心想是不是塗晨北變醜了，已經不能一眼在球場裡捕捉到他。

倒是瞄見幾個小帥哥，許爍心裡打主意，以後多借口陪塗晨北打球來這坐坐，指不定能帶回家個純情男高。

正盤算，頭頂突然被隻大手暴扣一擊。許爍曾經見過一個表情包，是隻頂著西瓜皮的狗，如果此時她有天眼，自己必然是這等模樣。

她的忍耐度，大概有——

一

二

……

隻見塗晨北樂嗬嗬地，手從她頭頂拿開，深沉看向自己罪惡的弧掌，嘖嘖兩聲。

“許爍，你腦袋怎麼比籃球還圓啊？”

塗晨北常年打籃球筋骨很分明，許爍在頂光下，首先看到他青色的血管，脈絡分明地比劃出誇張的維度。許爍歪嘴壞笑，緊接著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摳住塗晨北懸空的手指，猛地一壓。

奇怪的是，這次，塗晨北沒有疼得呲牙咧嘴。兩秒後，許爍感受到一陣壓製性的力量抵住手心，把她的手腕往回掰。抬眼，塗晨北正欠嗖嗖地挑眉，仿佛在說，看吧，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許爍喜歡跟塗狗較勁兒，乜著眼神說“塗狗狗你學聰明了嘛”，邊偷偷發力去鉗壓他手指。

秋冬交替天乾物燥，兩人的手都泛乾，反而沒什麼摩擦力。因此當許爍一使勁，她的指尖不受控製地滑向塗晨北指縫。要說彆人都是十指相扣，那兩人現在就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七指相扣”。

像那什麼，王八扒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