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幕琛
公司的電話錄音,“滴”聲響起,那是馮馨月的聲音。
“今天是你回家的日子,一個月沒回家了,上次我姐和爸媽來過以後,你就……算了,你今天回來嗎?我做你最愛吃的蘆筍湯還有……”
我主動按下了關閉,從前愛吃的,在一些事發生了之後,就連喜好都變了味。
歸心似箭這四個字,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
可她的話裡居然提醒了我,我和司雨珂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麵。
我一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無奈地發出一聲歎息。
一天二十四小時陪伴自己最多的,不過就是那根與嘴唇親密無間的煙罷了,能消愁解乏,能讓深刻的東西,在煙霧繚繞的情況下,轉眼就變淡了。
可是思念卻像個王八蛋一樣,粘著自己不放,最可怕的還是,你根本不能揪著思念問“你到底要什麼才會放過我”。
我發了信息給馮馨月,說了今天不回家,接下來的來電顯示,便是意料之中的。
半路開車的時候,就連電話都累了不想再顯示。
“司雨珂,出來吃飯。”
我沿用了對妻子的說話態度,用在了司雨珂身上,當即就覺得自己的短信語氣是否有些不妥。
可短信哪能聽得出什麼語氣……
她似乎很累,披散著長發進來的時候,我見著她穿著一件白色高領連衣裙,還以為見了鬼,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吃日料的環境下。
那白皙的臉上突兀的紅唇,讓我看得十分礙眼。
“擦了吧,免得吃太多化學成分的東西入胃。”
司雨珂隻是勾起嘴角淡笑了一下,接過我手上的紙巾,卻毫無形象地擤鼻涕,讓我更是皺起眉頭幾分。
“你居然讓我坐公交來,這麼大冷天,我擤個鼻涕怎麼了?”
倒成了我的不是,我習以為常地斟滿了自己的酒杯一飲而儘,想要為她倒酒時,猶豫了一瞬,最後放下了酒壺。
幽靜的環境下,隻能聽到那鐵板上的烤魚聲,今天好像誰都不願意多說一句,我也隻是喝酒靜靜看著那條被烤熟的魚,它無力掙紮,在鐵板上任人宰割最終吞入腹中,總覺得與自己有相像之處。
直到魚放入光潔的盤子裡,她取笑我用筷:“這麼斯文的男人,居然不會吃魚?”
“你這什麼邏輯?”
她用彆的筷子挑出了魚刺,將一整塊魚肉放在我麵前,一時之間覺得,也許魚肉也是有辦法能吃下去的。
電話又忽然響起,司雨珂也看到了短信顯示。
“淩幕琛,你真自私。你知道我會打這麼多電話給你,你卻一個都不接!你還不如直接將我拉入黑名單,這樣起碼還有個聲音機械地回答我,而不是讓我知道,你用那種冰冷的態度看著我的來電,在儘情的取笑我!”
司雨珂看到了幾個字,我不知道。
但回頭那一瞬間她的沉默讓我下一秒該做什麼,是解釋,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仰頭喝了一杯。
我問:“你這是什麼表情?”
“同情她。”
“為什麼?”
她的手指端著清酒杯微晃,在明黃燈光下她的笑臉有些淒涼。
“起碼我媽以前這麼打電話給我爸的時候,心情大多是絕望的。”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起家事,她用了“以前”。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妻子給我短信,氣氛有些僵。
“你知道那種檸檬奶油醬嗎?蘸著烤肉會很好吃。”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醬,這也是我和她之間年齡差距的產物。她在挑開話題,試圖忽略剛才看到的。
她似乎很餓,之後便是專心對待一桌子吃的。飯後,還搶著跟我買單,我想起那回買黑魚的時候,她跟我選擇AA製。
也許我之前塞了一筆錢給她的時候,間接傷了她的自尊。
“拿著,有來有往我們才能合理的見麵,不然說不過去,你說是不是,淩幕琛?”
我從沒覺得現金像這一刻這麼燙手,總覺得她話裡有話。
“我收下,替你存著。”
“哈,存著做什麼?這麼點錢能存成什麼樣?”
能存成什麼樣,我的心裡也是未知數。
我和她走在街頭上,她並沒有穿上外套,跑到一邊的影院,站了很久,我從未知道一個女孩子會這麼愛電影。
尤其今天選的,讓我瞠目結舌。
她看著這樣的電影,居然淚流滿麵,我笑話她一個90後的孩子,怎麼有一顆60年代的心似的感慨。
“你想接吻嗎?”
我隻是靜靜看著她的側臉問:“會有人看著這樣嚴肅的影片想到這件事?”
“我啊。”
她笑得很難看,像是要哭,又像是笑著,總之十分難看,甚至可以用醜來形容。
“好好看電影。”
發絲觸及我的手心,很軟,我揉了揉她的頭頂。
平凡人沒有這麼偉大,許國又許家。
繞來繞去,無非最終歸於平淡,想要一份能堅守的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