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我想起她說。
我隻是像個無頭蒼蠅樣,與千千去了鄰市的海邊,如果不在那兒,我們再接著找。
在打了不知多少電話就連手機都發燙了,我慶幸自己終於能撥通她的電話時。
“你說話啊!幾何姐,你在哪?我和千千來找你了,你是不是在海邊?”
我並沒有做偵探的本事,我自以為她會去海邊。
“我……在醫院。”
折返的途中,我難以想象幾何姐之前的那幾天遭遇了什麼。
我隻知道,隻要是圍繞孩子,總會有什麼狀況發生。我媽媽是,幾何姐也是。
孩子,不該是兩人相愛最好的證明嗎?
醫院內的消毒水味道,實在不怎麼好聞。我最厭惡來醫院,這是生死一念之間的地方。
幾何姐無措地靠在椅背上,她看到我和千千時,猛然大哭。
我試圖安慰她,但是哭聲響亮,都沒給我插嘴的機會,她想發泄,我和千千隻能靜靜陪著。
“你想好了?”
幾何姐搖頭,掩麵痛哭:“沒有,我一點準備也沒有,葛峰說不喜歡我,我沒有準備,孩子來的突然,我也沒有準備……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回答不上來,可在手術室門外坐著,看到那些女人走出來的模樣沒有一個是如釋重負的,想必做母親的,總會覺得心疼,亦或者說,還來不及做母親,就親手扼殺了一條生命。
那一瞬間看到幾何姐痛哭,我甚至想對她說,生下來吧。
可我沒資格,就連我自己也是兩個不相愛的人生下的,試問自己幸福嗎?
我壓根沒體會什麼快樂。
我曾問司律師,為什麼這麼厭惡我,卻還要把我生下來,他的回答很可笑,說以為之前流產了一個,接下來的那個,指不定就是兒子。
他說的是我,整天為他添堵的我。
“如果累了,我們先回去。”
千千和我等待著幾何姐的回答,她思考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她也舍不得。
我不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和葛峰的那份感情。
總之,一臉舍不得。
一星期後,我按照淩幕琛的約定,來到妄城集團,我手中還特地拿了蛋糕,草莓的。
“淩……”
我沒想到推門而入後,等待著我的人,會是司律師,還有一個我認出來,是李毅。
偌大的辦公室內,淩幕琛人呢?
當即隻是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沒問出口。
“你怎麼在這?”
幾乎異口同聲問彼此,我們近一年多不見麵。可是,他看到我的表情從驚訝到皺眉,最後在我想要逃離之際讓我站定。
“你站住!”
司律師走到我麵前,揪著我的衣領斥責:“你到這來做什麼?這是什麼地方,要做什麼,你知道嗎?”
李毅見狀,上前想要分開我和司律師,我的父親,我的爸爸。
“這……司律師,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司律師撇開李毅的手,“我教訓自己女兒,你覺得有什麼誤會?”
他收拾了自己的公文包,指著我鼻子罵道:“跟我出來!”
他再怎麼不喜歡我這個女兒,最多謾罵。可他從未像現在一樣對我動手。這是我第一次來妄城集團,可我被司律師拖到了樓道間,幾個耳光打到了耳鳴。
“淩幕琛給我朋友說的要分割財產,要離婚是為了一個女孩,我還笑話他,這等子臟事兒現在居然被我碰上,司雨珂,你要不要臉了?”
我無力反駁,隻是冷笑:“你不是最擅長給人離婚麼?包括你自己。”
我又被扇了一個耳光,就像失了魂的玩偶,被我父親拖下樓去,整整三十幾層樓,我和他徒步走了樓梯至一層。
他覺得我丟臉了,就連坐電梯都嫌我丟人,還是怕遇見淩幕琛?
“你不說話?那好,我去問那個渣滓,到底……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他欲言又止,幾乎五官都扭曲著看向我。
“你彆去問!爸……我……”
這樣去鬨,更丟人。
蛋糕已經被撞爛,而我的臉此時一定慘不忍睹。
“好啊,嗬,這才第三年在B市,你翅膀硬了,我不聯係你並不是不管你,是管不了你!還有大半年你就畢業了,你腦子裝的是什麼渾水?當人家第三者?你比你媽還能耐!”
我將蛋糕摔在了地麵,周圍的人看我已經如同看著一個笑話。
“因為你和我媽,我過得一點不幸福!你們各自再婚,我從沒說過一句不同意,我媽要試管嬰兒,我兼職賺錢,你和你妻子現在如膠似漆,我為什麼不能找一個能愛我的人?他有家庭怎麼了?不是要離婚嗎?”
我顫著聲說完,司律師氣急敗壞搖著頭。
“你們口口聲聲說會管我,除了敷衍謾罵還有什麼?我會自己養活自己,我不用你來管我!”
“離婚沒你想得這麼簡單,司雨珂!你還年輕!淩幕琛的家庭很複雜,包括他妻子家,你明白這其中牽扯的東西太多了嗎?”
我不明白,我隻想簡簡單單在一起而已。
轉身逃離其實不難,可我潛意識裡麵,終究還是認為,插足彆人的生活,的確很不恥。所以被扇了這麼多耳光以後,我依舊是在懷疑著自己,是否能真正擁有淩幕琛。
可能在我和淩幕琛之間發生的一切,的確少了一個給予正確判斷的人。
可我們之間,發生太多種種,已經成了事實。
這是我爸爸跟我說得最為耐心的一句話,他抹去我眼淚,“雨珂,你遇到的人太少。但是,不管那個是怎麼樣的男人,如果愛你,會回來找你,如果不愛,你今天就當是爸爸給你的一個教訓。”
那一瞬間我才覺得,我活得這麼真實。
“跟爸爸回去。”
我手心攥著手機,淩幕琛的電話響了又響。
直到半夜手機才冷靜了下來。
“淩幕琛,淩幕琛,淩幕琛……淩幕琛,你記得我愛你。哪怕你不離婚也好,我求你過得好好的……”
我咬著牙屏息,試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句完整的祝福,當做告彆。
這一年,是2012年,被宣傳為世界末日的一年。
有些人在自己的生命裡必須離開,我曾以為,我可以像我媽媽說的那樣,離了誰都能好好活下去,可我這回覺得,好難。
在那第二天,太陽依舊無情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