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厭倦逃亡,還是害怕麵對本性。——《X戰警》
淩幕琛
三個多小時站在手術室外,我第一次覺得這一百八十多分鐘有這麼煎熬。
對著窗戶迎風而立,試圖讓自己的情緒被吹散一些,也許自欺欺人。
回憶自己學生時代的時候,三個小時可以畫一幅默寫素描或水彩,當時的三個小時,揮灑汗水在紙上,在稍有的繪畫基礎上嚴謹造型,也能玩弄色彩。
初入社會,三個小時可以讓自己廢寢忘食,對著3D max和Maya整日按著快捷鍵建模,對著nuendo做音頻,儘善儘美改了又改,雖然充實,但每天恨不得有48小時來用。
進入妄城集團,三個小時就如同玩數字遊戲一般,每日隻需布好陣排好兵,各司其職,關注好公司股價的漲幅。
對以往而言,要消遣這一百八十分鐘的時間,太容易了,哪怕和馮馨月爭吵得筋疲力儘,竟也能虛度幾小時。
可司雨珂在手術室內,我找不到消磨的方法。
那天,是個晴天。
窗外的樹葉被風吹起的時候竄入走廊的時候,我還能感受到一股暖意。
司正遠和我,麵麵相覷,我們二人無聲地麵對彼此,輪流到樓下抽煙,來緩解心中的煩悶。
一旦把命交給手術台,在外等待的人,隻能學會等待。
——
在半個月之前,我和司正遠算是名義上見的第二麵,他對我的印象不可能太好。
畢竟第一次,我找著他幫我離婚。也許他也不曾想過,我們還會再見。
他問司雨珂,是誰讓她做的穿刺手術,司雨珂隻是避而不答。
“司律師,這是手術前必要的過程。”我說。
司正遠比前兩年看起來兩鬢更斑白了些,但是那雙眼始終是帶著自身的威嚴,讓人望而生畏。
我尊敬他,他是我心愛姑娘的父親。
“司雨珂,我問你呢!平時說話不是很會和我爭辯嗎,現在怎麼蔫了?”
我聽得很不是滋味,在他麵前坐著自己的女兒,那張活檢報告在他麵前放著,他始終未看一眼,是不屑,還是覺得這無關緊要?
“是我讓她做的,醫生這樣建議,難道我們不做?”
我知道他不待見我。
司正遠並沒有正眼看我一次,每一句話,都是對著司雨珂質問。
他忽然起身,讓司雨珂跟在後頭,二人出了咖啡廳。
“你彆跟來。”他警告我。
玻璃窗外,他們二人並肩站著,司正遠有些激動的模樣,那言辭不用猜,也定是在指責她,與我。
說幾句,倒是看了我一回,他們的表情似乎很不讚同對方的言辭。
與他們隻是間隔一道玻璃窗,我坐著參與不了他們的對話,像個傻子。
我甚至願將餘生壽命分給她一些,隻求她安然活著。
我不是神人,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一笑置之。
我不是醫生,可以親手為她“摘除”身體禍害。
我不是當年的淩幕琛,風光不再,能為她做的,僅僅是陪伴。
我結了帳,走向門口,我該做的便是站起身像個沒白活三十多年的男人一樣,去麵對她父親。
“你說他愛我就會來找我,雖然不是主動,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不也好好的?”
“你這樣就是好好的?”
“你以為是他把我弄成這副樣子?若不是我從小一直憋著對你敢怒不敢言,我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嗎?”
在病魔麵前,他歸咎於我,她歸咎於他。
而我一心想著的,便是快讓她好起來,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
司雨珂
我反複在想,他為什麼說沒底氣讓我現在嫁給他。
也許,他怕了。
當日說起淩逸陽和小花的事,他曾說過,結婚哪有那麼容易。
假如今日我與司律師爭吵過後,動了手術我能痊愈,我也隻想好好陪在淩幕琛身邊,用下半輩子,即便沒有一紙婚約,我也是心甘情願。
他翹班陪著我,半夜在書房與項目作鬥爭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又給人添了堵。
司律師一人前來B市,早幾年讓我回J市工作的時候,我就拒絕了。
“我就在這不行嗎?我電話都注銷了以前的所有聯係方式也都不在了,我難道待在這個城市都不行了嗎?”
“翅膀沒硬就一想飛,你整了半天,不就是想遠離我這個當爸的!”
如今因為我生病,他並沒有告知我母親,也是我所求的。
畢竟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不該用任何不好的事去打擾。
——
我想晴天的時候,不容易想一些悲傷的事,畢竟當自己一抬頭就能看見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你臉上,讓你刺眼地眨不開眼時,悲傷見了陽光,也會煙消雲散。
在我前麵的老人,看起來都有八十多。
滿頭白發,和早已皺了的皮膚,早已還原不了她曾經年輕時的容貌。
我們相視一望,都有些互相同情對方的眼神,而後她進了屬於她的手術室。
——
“你是做什麼的呢?”
“後期。”
抬頭就能見到電視裡常見的那種燈,一開便是6、7個燈瞬間炸開光芒在你的臉上,隻是現在還未開而已。
我下意識地扭了扭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