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
借著月光,我起身到她身邊探看,她閉著眼歎息一聲,含糊抱怨:“平躺很難受。”
“我幫你側個身,你自己少用勁。”
將她身子扮至右側,被子裹得很嚴實,她忽然清醒了大半。
睜著大眼看向我,她拉著我手腕示意我蹲下身,“淩幕琛,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賢惠?”
這是什麼詞彙。
理應用在女人身上才是。
這是我二十多年沒做的事,以為會生疏,卻沒料還是能用上。
“見你第二麵,我就煮麵給你吃。當時你就該覺得我很好才對。”
“哦,是哦,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她笑。
這事應該畢生難忘才是,我捏了捏她手心:“你認真的?”
“彆這樣,手心癢。”
也好過難受,她一皺眉,隻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她手伸向我側臉撫著,柔軟的掌心和舒適的體溫刺激我的神經,那是我從沒體會到的。
如果從前,自己身負重擔也能有她陪著,起碼那一瞬,我煩躁的內心火焰,會被她一個舉動澆滅,好過馮馨月的咄咄逼人,和她父親的嚴格要求壓得人喘不過氣,還計較自己做得不好。
也幸好,此時她在,為時不晚。
她的眼神,從我失而複得之後,便帶著那崇拜又溫柔的笑意。
她帶我聽到了內心百花齊放的聲音。
牽著我看到陽光擠進心房。
一瞬間,讓你體會到,什麼叫一眼萬年。
就是她了,餘生。
為什麼要放手……
“我們,好像從沒聽彼此說過喜歡對方的話。”
是要一句我喜歡你,還是我愛你。
夜深人靜伴著她父親的鼾聲,她說著讓我失笑的話。
我輕輕吻了吻她的嘴角,“傻姑娘。”
“嗯?”
“我都這麼照顧你,還不能體現?”
“體現什麼?”她堅持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說過,你需要生活。所以,恰好我能照顧你,我們一起生活,不好嗎?”
在我曾經以為她需要生活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那個陪著她度過每天生活裡瑣碎事的男人,說我自私也好,我真沒有想過,當然,這樣傷人心的話,我永遠也不可能在對她說出口。
隻是在失去她的消息以後,那碎片一樣的記憶忽然在腦海裡變得清晰起來。
清晰得十分可怕,讓你一閉眼,就能想到她那張臉,每一個表情,竟刻骨銘心。
她讓我到床上陪著她,她總是蜷縮得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我拒絕了,在司律師麵前,我總得言行舉止得體一些,才能過關。
即便鬨鐘沒有響起,生物鐘比鬨鐘早了兩個小時。
司律師在沙發睡得很熟,我悄然出了門。
“挺會照顧人?”
在我半個小時以後提著早餐回來,他端著水杯出現在玄關,似乎是恰好要為我開門的樣子。
“照顧過我爸。”
“哦?”
我將早餐儘數擺在桌麵上,“不過,他已經不在了。”
在他再次與我麵對麵坐下來時,我們至少可以心平氣和地吃著早餐。
“你們兩個相差十一歲。淩幕琛,你想過沒有?”
他問的問題,我早就想過:“我知道。”
我也想過,他會直言不諱這個問題:“你離過婚。”
我靠在椅背上正視他,“似乎,司律師也是?司律師倒是有福氣,還能再婚,可我就難了。”
“你倒是知道?知道還黏上我女兒?”
也許我不該戳他的痛處,但命運就是這樣無法掌控,“天意弄人,我遇到她太晚。”
“你還想早些遇到她?你二十幾的時候她才中學生。”
他說的沒錯,但我能怎麼說,我隻能因為走了太多的錯路,歸咎於我認識她太晚。
“伯父,我會照顧好她的。”
“你離開妄城集團,還剩下了什麼?”
他拿出那副,像是對待自己當事人的對手那樣的態度,企圖把我逼到死角沒有氣喘的機會。
“的確,錢不多,也都拿去投資了。”我承認。
二人之間忽然沉默,他不知在打量我什麼。
如果下一秒他開口拒絕,想要說服我離開司雨珂,或者說什麼難聽的話讓我難堪,興許我自私起來,會帶著她永遠不出現在她父母麵前。
“過些天,你帶著雨珂回一趟J市。”
沒有意料之中的難堪,“什麼時候。”
“等我電話,你總得見見雨珂媽媽。”
“好。”
我將他送到了飛機場,這次見麵,不像是正式的父母會麵,可他像是默許了我什麼。
——
司雨珂接連打了許多電話給我,我一看時間,才八點。
回到公寓,她抱怨我怎麼不把她叫醒,我苦笑:“你太累了,我不忍心叫你。”
“我爸呢?”
“走了。”
“這什麼時候在茶幾上放著?給我的?”
我將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她,上麵寫著我的名字。
她愣了愣,隨後笑開:“給你就拆開啊。”
裡麵是一張銀行卡。
“把你爸電話給我。”
“伯父,我……”
電話那頭接起很快,聲音傳來,顯然是還未登機,“彆瞎說照顧我女兒的話,沒點經濟基礎,你那破遊戲能養活我女兒?收下,就當我給你的遊戲項目投資。還有,你必須儘你全力照顧好她,不然,我跟你沒完。”
“怎麼了?”
我搖頭,“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