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生命/等你回來
8月7日,星期一,晨。
小鷗,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崗值勤。
當了八年警察,卻是第一次穿製服上崗,我現在是一名巡警……
整整二年,我對你的思念片刻沒有停止過——
我全部的愛就這麼多,我都給了你……
現在,我一無所有……
雷劍放下筆合上日記鎖進抽屜。
站到鏡子前端正地戴好警帽、轉身,右手習慣性地按在腰上,大步走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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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W市的夏天似乎比往年要酷熱和漫長許多。
節氣已接近立秋,氣溫高得依然超得過盛夏的烈焰……
葉子安全身在冒汗,感覺體溫大概可以趕上汽車發動機的熱度。
車窗外,正午未到卻驕陽似火……
車窗內,她原本降至冰點的心情和體溫驟然衝到了火山口。
紅燈剛過——
她心愛的紅色雨雁小車毫無預警地熄了火,歇停在鬨市的半坡路口。
火山岩漿原來隻沒到膝蓋,現在淹沒至下巴,僅餘一口熱氣……
“油離配合放手刹,手刹跟著油門下……”嘴裡念著口決看到對麵車隊已經開始行動,葉子安收心定氣記住要領,感覺差不多少就左腳踩到離合接觸點,右手同時果斷放下手刹……
“嘟……嘟……”
惡作劇似的,驟然響起的汽車嗽叭聲突然連成一片令她方寸大亂,小雨雁轟響了二聲又停住了。
儘管車窗玻璃消彌了一些雜音的乾擾,但嗽叭聲和咒罵聲依然令子安感覺一個頭有三個大。
該死!
她拍著方向盤,抬眼狠狠地向後視鏡望過去。
車後已接起了長龍,讓她一下想起了昨夜和英俊碼起的多米諾骨牌……
她可以輕易挑起小指,掀翻那座龐然大物!但是此時……
沒有辦法,她放棄了努力,眼睜睜看著綠燈再次轉紅。
這回岩漿徹底淹沒了頭頂……
去工地現場勘察遲到不是她擔心的,而是現在身處鬨市——自己這隻菜鳥如何解決坡道起步的問題是個大問題。
葉子安束手無策。
右手叉在腰胯之上,左手隨著身體的前行有節奏地前後擺動……
子安看得清楚,那是一雙藝術家的手掌——細膩修長的手指彎曲的時候露出青白的關節,配合著大幅度卻緩慢的步伐,姿態優美得好像臨場表演盛裝舞步的俊馬!
但是,那偏偏是一雙警察的手掌—— 一個從天而降的警察!
此時這雙手掌正頗為不耐地敲了敲她駕駛位的車窗玻璃。
子安目不斜視,眼前還是剛才警察走過來邁著大步的情景——那隻右手放置的位置並不錯,但他應該按壓著一隻槍械而不是半尺長的警棍。
呯!呯!呯!
眼前還是青白的手指關節的印象——這回她終於有所反映,轉過身體。
車窗搖到半落,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抱歉,女士!請把你的車開到路邊!”
烏黑發亮的墨鏡、潔白整齊的牙齒、鋼筋混凝土般堅硬的臉部肌肉線條……
子安一時神經緊張,毫無反映地盯著他壓在跨部的手掌,懷疑下一秒他會掏出手槍以烏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
“女士!請把車開到路邊!”
語調平淡卻明顯開始不耐煩。
子安聽到他雙腳後跟磕到一起發出的脆響。餘光掃過去那隻右掌終於抽離腰部向上,停在帽邊頓了一下又落在腰上。
哼!
她鼻腔中發出微哼,生起無名的怨氣。抬起眼睫一邊眯著避開陽光一邊以十二分的不屑口氣道:
“抱歉!先生,我沒有辦法把車開至路邊!”
她將他的話稍加改動還了回去。
像雨雁熄火一樣突兀地、無聲又無理地,那隻修長的右手直接越過車窗玻璃拉開保險鎖,車門呼的一聲被粗暴地拉開。
“坐到一邊去,女士!”
話音還沒落,葉子安的額頭一下頂到“入侵者”的大蓋帽上。緊接著藝術家的手指慢慢摘下墨鏡……
漆黑的墨鏡原來是用來掩蓋冷漠的,但那同時絕對是一雙淩厲的眼睛。隻不過——子安想,那是一雙富有魅力的眼睛,隻是那魅力背後透出的黑色、深沉的眸光,對於愚人來講無疑會是絕望的深淵……
子安感覺通身一片顫栗,太陽穴跳了二跳,心臟也不由得收縮加劇——他帽上銀色徽章閃著耀眼的星芒更襯得這張漂亮的麵孔英氣逼人!
好酷的警察!
但是,警察卻不是被感覺俘虜的動物。他沒有再說第二句話,緊緊地卻麵無表情、了無生氣地盯在子安眼睛上……
汽車喇叭再次徹底在空氣中回蕩起來,司機們扯開嗓門怒罵——製造麻煩的主角突然有了警察的加入不能不令人鬱悶。
終於,葉子安解開安全帶坐到副駕位子上……
雨雁車輕輕抖了抖順利發動起來,駛過高坡停靠在僻靜的行道樹邊。
“怎麼回事美女!你好像有一生的時間用來浪費!”
警察下了車,看著站在麵前的子安一陣冷嘲熱諷。
終於暴露了冷漠的本性。
葉子安想著,原本令她臉紅的好感就一下蕩然無存。
“你先彆管我有沒有時間,我正在考慮是告你打劫呢還是告你出言不遜?或者由你自己來做這道選擇題?”
哼!
僅僅看到那優美的唇形微微彎了彎、劍眉揚了揚、鼻中輕輕哼了哼就沒了響動。
子安怒不可言,看著他抽出小本子無聲地記錄。
“姓名……”
半響,那薄薄的嘴唇終於動了動吐出懶懶的聲音。
“我以為你是啞巴!”
“姓名!”
警察抬了抬眼,惡聲惡氣喝道。
“葉——子——安!”
子安以牙還牙一字一頓卻無奈報出真實姓名。
“什麼?”
警察顯然有些愕然:“葉——自——愛!?”
“哈……”子安冷笑,不知道對方是假耳背還是真奚落。
“葉——子——”
“年齡?”聲音被粗暴打斷!
“25!”
“住址?”
“東湖花園1號!”
“職業?”
子安顯然被激怒了,她有種被愚弄的感覺。閉緊嘴巴盯著警察停頓在本子上的手指,恨不得一個耳光煽過去。
“職業,女士!你難道聾了嗎?”
“你很奇怪,先生!難道我的職業和汽車熄火有直接聯係嗎?你要查戶口嗎?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
警察啪地一聲合上小本子抱臂看著她:
“我就是在查戶口!你的職業關係到這車的來源?車的來源關係到你有沒有駕照!駕照的來源關係到駕照是否合法!駕照是否合法關係到你今天汽車熄火的行為合不合法!你的行為是合不合法關係到我對你的處罰力度!你聽明白了嗎女士,究竟是誰不可理喻?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查戶口?哼!”
“嗬嗬……真是前所未聞,你真是太好笑了!”
他一連串奇思妙想般的假設令葉子安哭笑不得,甩了甩長發伸著下巴理論:
“你真是怪聰明啊!這麼強的邏輯思維僅僅當個交警簡直大材小用。你這麼懂推理為什麼不去當偵探去抓小偷?在馬路上逞強算什麼男人?你繞了這麼多彎子不就是因為一本駕照嗎?你不僅不可理喻簡直是無理取鬨!”
葉子安一邊說一邊防備著,用眼睛餘光四下打量退路防止他一巴掌甩過來報複,或者拿出手銬什麼的。
但是很奇怪——有那麼幾秒鐘,警察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眸中那潭深不見底的死水似乎煙波輕漾……瞬間又被某種情緒無情地平複了。
太陽穴又是毫無來由地跳了跳,子安心想,他不就是個小小的交警自己乾嘛跟他費時較真。
警察重又打開小本子並抬起手正了正大蓋帽,再次問話時態度極其禮貌溫和:
“請出示你的駕照,女士!”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也怪英俊偏偏送她汽車當作相識十年的紀念!回去再跟他算帳。
子安內心轉了幾道彎埋怨,但好漢不吃眼前虧,於是依言彎身到駕駛位拉開自己漂亮得有些眩目的黑色漆皮大手袋翻出駕照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