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灼在跟父母爭取替父從軍的機會,離開滿是極品的村落。
謝秋蒔則在傍晚秘密來到了周府。
她特意換了一身低調的衣裳,布衣釵裙,是尋常人家的打扮,比大戶人家的家奴還要低調三分。
看見謝秋蒔這身打扮後,周家大公子周浩清當即讓人去取一件公主在周家小住時穿得衣裳來。
謝秋蒔不解。
“為何要換衣裳?我出宮就是為了低調行事,若是穿得引人注目,豈不是為自己惹禍上身?”
周家大公子素有竹林郎君的美譽,是說其本人如竹一般,清雅淡然,自有一身生來不輕易折腰的傲骨,同時也有竹的堅韌,即便折腰也不會被輕易折斷。
這樣的人知世故而不世故,最善觀測人心。
“公主若是想不引人注目,就不該以貴人之身著百姓之服。”
粉雕玉琢的少女,皮膚白皙,明眸皓齒,十指不沾陽春水,腰背挺直,行走間自有皇族睥睨天下的氣勢。
她該生來穿錦衣華服,身著一身布衣比她穿公主的宮裝更為顯眼。
謝秋蒔明了了,“多謝大表兄賜教,表兄所言不錯,是長安想得不夠周到。”
“公主謙虛,能想到換裝,已經可見公主聰慧,隻不過公主往日少有出宮經驗,故而才有所疏漏。”
周浩清是真的覺得長安公主很聰明,不僅僅是聰明,公主身上還有著非同一般的品質,比如她身為一個公主,從小金枝玉葉,想要什麼便能有什麼,這樣的人應該生來就不允許他人拒絕。
可長安公主不同,她知道百官們拒絕了讓她做太子,得知這個消息後,她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惱怒,而是冷靜的思考。
在短短一天之內就做出了離京的決定,她的判斷完全沒有被情緒影響,一個不過十二歲的孩子,能想到這一層並且做出行動,已經是十分少見了。
“表兄有佐世之才,隻是留在京城並不能讓表兄大展拳腳,不如表兄與我們一起去邊關,燕門關現在很需要人。”
“多謝公主讚賞,公主,在下還要在家中讀書,恐怕不能隨公主去了,公主最好也不要真的到邊關去,戰場上刀劍無眼,實在過於危險。”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長安明白,大表兄放心,有三表兄保護我,不會有事的。”
謝秋蒔心知周浩清所說的讀書就是一種拒絕,周浩清不想入仕。
怪不得百官都不願意讓她當太子。
連外公家的嫡長子都不願意為了她入仕為官,成為她在朝堂上的助手,那些與她非親非故的官員,更不可能從她身上看到平步青雲的希望。
什麼古往今來沒有女子為太子,沒有女子為帝,說白了就是她沒有足夠的力量。
父皇要封她做太子,卻沒有事先為她組建一個和朝堂有關的東宮,可見這封她為做太子的決心,並不堅定。
或者說封她為太子的心思是最近才有。
百官沒有在父皇麵前低頭,就是因為他們了解父皇,他們知道如果父皇碰了壁,他就會退縮。
所以在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留在京城。
她不能讓自己成為父皇碰撞的牆壁,這個對她充滿敵意的京城,也不適合她發展自己的力量。
既然文官那邊暫時插不進手,那就從武官入手。
謝秋蒔在夜色中坐上周府前往邊關的馬車,三表兄周浩安親自為她駕車。
在周府讀書一年也不是毫無收獲。
謝秋蒔撩起車簾向外看,周府的大門逐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外公究竟想要做什麼呢?他一邊攔著嫡長子效忠於她,一邊又讓嫡次子成為她的第一個心腹。
或許這就是世家大族的處事之道。
周府將嫡次子放在了她身邊,那麼更為優秀的嫡長子,又要去輔佐誰呢?
還有周家二姐姐,去年一見後,她就閉門不出,如此養她大家閨秀的名聲,贏得眾人稱讚,她又是想要攜此盛名,找一個什麼樣的親事?
“長安,你要是累了就直接在車裡休息,我鋪了許多軟墊子,不會磕到你的。”
周浩安在馬車外同謝秋蒔說話,他說話時聲音裡是壓不住的喜悅。
此刻他還在為逃離周府,前往自己心心念念的邊關而高興,這是他十六年人生裡最為自由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