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陵地巫師(1 / 2)

千宮燈 古矢女 4888 字 10個月前

第五章陵地巫師

夕陽淡金的餘暉透過細而窄的竹葉,灑在銘山的半山坡上。

稀疏的竹林間一片開闊之地,黑色的墓碑靜立,兩旁有石獅默默守候。十兩銀子一兩的韶京聽雨樓的桂花釀甘甜的醇香混合著竹葉的氣息,彌漫在一片暮色之中。

墓前離離青草,杯壺傾倒。青衫女子盤腿而坐,鬢發繚亂,灰袍女子半臥半躺,酒壺已空,卻依舊握在手中晃動著。

“沒酒了!”花一樹搖晃著藍瑾的肩,搶過她手裡的酒壺,晃了兩下。

“天也快黑了。我們回去吧。娘,有時間我再來陪您老一醉方休。”藍瑾打了個嗝,搖晃著站起身,拍了兩下墓碑算是和娘親告彆。突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脆響,尋聲望去,就見墓碑旁散落的白瓷碎片兀自晃動,花一樹的手已經空了。疑惑間隻聽風聲過耳,一隻拳頭已在眼前。

藍瑾側身閃躲,腳步不穩,倒在地上。這家夥喝醉了會撒酒瘋?以前沒發現呐!嘴角漸漸泛起火辣辣的灼痛感讓她皺了眉抬眼看向傷人凶手。

“你就打算這麼走了?!啊?!我等了一下午,難道隻是為了喝什麼桂花釀?我問你——你了解現在朝內的結黨情況嗎?三省六部,宦官朝臣,掌權管事的,你現在叫得上名的能有幾位?文武官之間的恩怨,朱、紫、白、藍四王府之間微妙的關係你又知道幾分?!啊?!”花一樹居高臨下的俯視藍瑾。

“呃……這個……”藍瑾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小聲道:“至少最後一條,我……應該比你了解。”好歹我也姓藍,沒道理這條都不如你知道的全。

“做、夢!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當局者迷’?我可不想過不了幾天,又要再來這銘山燒紙錢!”看藍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花一樹沒來由的火冒三丈。

一個下午,她們把幾位大人的墓地一一祭拜。一路走來,藍瑾平日裡無事也帶三分笑的俊顏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一聲招呼也不打突然回京,還有在他家交談的種種,還真當他看不出來啊。等的天黑了,卻沒等來要等的話。這位鏡王爺,還真是趕著不走,踢著倒退的驢子脾氣!

“我娘的墓,你自然不必常來祭掃。”藍瑾不理會她的咄咄逼人,淡淡的說了一句,起身想走。

“姓藍的!彆以為你死賴著不說,我就拿你沒辦法!就是不為你,這事兒我花某人也絕不袖手旁觀!看誰先把這事兒查個水落石出!”花一樹不依不饒,起身攔在藍瑾身前。她這輩子,用心交、拿命換的朋友隻有兩個,她可不想過幾天就要隔著個土丘才能和她說話。

“你既已知道,還要我說什麼?”藍瑾眼中水波不興。來的路上,原想在景大人墓前說出自己此次回京的前因後果,請一樹相助一同清查此事。誰知一座座新土墓塚看過來,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去了,隔了黃土,便是陰陽陌路,心中突起了彆樣的思緒。這事本與一樹無關,自己為何要把她扯進來。

“秋闈之事,關係數千考生前途命運,所涉之事更是紛繁,你一個人便是神通廣大,就真能應付的來嗎?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花一樹一步步逼近,溫熱的氣息噴在藍瑾頰邊。

“我神不神通廣大,就不勞你操心了。總之皇上的聖旨是下給我,這事與你無關,好好休你的病假,彆瞎摻和!”藍瑾看著好友凶神惡煞的神情,絲毫不買賬。

“你……”花一樹踮腳,一把拎了藍瑾的前襟,手握成拳。

正當兩人僵持之時,卻聽得隱約有嘈雜聲傳來。側耳細聽了片刻,兩人對視,暫時停止了爭執,一同循著聲音而去。

穿過一片竹林,到達山坡的另一麵。混雜的聲音越發的清晰起來。兩人加快腳步,來到一座墳塋附近,隻見那座墳前,點了一堆火,四五個黑袍彩衣,打扮怪異的女子正手舞足蹈的圍繞著火堆起舞,嘴裡念念有詞,隻是語速太快,距離又遠,聽不真切。居中的女子整張臉被塗上了煞白的顏料。

此刻日落月未升,山間起了霧氣,昏暗的火光忽明忽滅映在人臉上,呈現出妖異的感覺,乍一看還真是觸目驚心,十分瘮人!她抬手搖著腕上兩個碩大的鈴鐺,一手捏著用朱砂寫就的黃紙,在火堆前左一蹦右一跳。像是誌怪小說中的厲鬼!

“這是什麼法事?辟邪?好像動作不對。驅鬼?沒帶麵具。求平安要不是送子?”花一樹趴在一叢矮樹後麵,探出頭研究著“跳大神基本規範”,一一否定了自己提出的猜測。

在感歎完全無法預測一個頭腦古怪的人的思維方向之餘,藍瑾注意到在這座墳塋附近還站著三個安靜沉默的人。三人皆是女子,其中兩個都是一身白布麻衣,重孝在身。看來是座新墳……新墳?

“啊!”藍瑾猛然醒悟,這墳塋的位置……是、是——景淑文景大人的墓!

“什麼人?”一聲輕喝,出自最左側的白衣女子。

行蹤被發現,藍瑾和花一樹起身走上前,行至近旁,藍瑾腳步一頓,此刻她才看清了三名女子中唯一未著孝服的那名的臉。這張臉……有些眼熟,在什麼地方見過呢?正當藍瑾思索間,花一樹已經上前與人攀談起來。

從她們的談話中藍瑾得知眼前兩位素衣女子便是景府的兩位千金,長女熙菡,次女熙萏,在二人向她投來詢問之意時,拱手道:“在下與朋友同遊此山,聽到這邊有響動,便過來看看。剛剛之事,絕非故意,還望見諒。二位小姐請節哀!”

一樣的峨眉秀目,雙女頷首為禮,麵容哀切。墓前詭異的舞蹈還在繼續,銅鈴急響,藍瑾轉頭端看。

“草民拜見鏡王爺。”突兀的一句話,出自那個一直靜立無言的黑袍女子。此話一出,眾人臉色俱是一變。

“是你?”冷然的聲音,在絲綿一樣柔滑的夜色中清霜一樣降下來,落在藍瑾心頭,記憶瞬間便被點亮——是她,是那個昨日進城時被她撞落馬下的相士!

“王爺真是好記性!想不到會在此處再遇王爺。不知王爺現在是否信了草民昨日的話?”女子狹長的眼微微眯起,閃爍著點點神秘的光,是比夜色還要深沉的的黑,點漆一般。迷霧一般的目光掠過藍瑾的臉,在嘴角處略停了停,笑容中帶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藍瑾抬手拂過嘴角花一樹拳頭留下的印記,看著指尖點點紅印,想起昨日她口中所說的“血光”之言,心中泛起了疑惑。她確信自己在昨日並未向她透露過身份,剛剛也沒有報名諱,她……又是如何得知的?難不成世上真有能掐會算之人嗎?她不信。

“你……是怎麼知道的?”藍瑾疑惑的問道。灰衣相士眯了眼,但笑不語。

“小姐……可否請問你到底是何人?二位又為何會出現在家母墓前?”景熙菡聽了女相士的話,神色一凜,警惕的望著藍瑾和一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