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天幕並未立刻結束,轉而閒談起其他。
【這幾天講漢初,博主就心血來潮跑去複刻淮南王的豆腐,想萬一能錄個美食素材呢,結果非常痛快地失敗了。
豆乳加鹽鹵,聽起來也不複雜,實操怎麼都凝不起來。劉安能搞出這個真挺妙的,健康美味熱量低,給多少人家飯桌上添了一道菜啊。】
正私下謀亂,打算讓女兒至長安結交諸臣便於串聯的劉安: 嗯?
他身為高皇帝親孫,向來謀圖大業,並不在乎衣食小事,不過這豆乳加鹽鹵,莫非是黎祁?此物嫩白,略有豆香,但滋味寡淡,他隻做來寬慰母親。
為天下人飯桌上添菜,聽來誘人,到底是小道,隻要坐上那個位置,所謂治下安寧,所謂王世子王後侵奪民田宅,那都不算什麼。
淮南王策馬,不再聽天幕談論,隻向既定命運奔去。
【不得不感歎菽類真是寶貴的糧種,在當時簡直稱得上完美。
做主食,做豆腐,豆漿,豆乾,熟透了能發豆芽吃,民間藥方說它研磨外敷稍微能給刀傷止血,不小心食毒能喝豆漿解毒,剩下的豆渣還能壓成豆餅存著當糧食。
最重要的是能榨油,古代油脂來源挺多的,茶油、豆油、胡麻油、動物油、各種菜籽比如菘菜子油、堅果比如花生油,勞動人民的智慧和耐性不可估量。
北宋莊綽在《雞肋編》裡就寫過:“河東食大麻油,陝西又食杏仁、紅藍花子、蔓菁子油,山東亦以蒼耳子作油,穎州亦食魚油”。
扯遠了,今天就講到這裡吧,下一期來講晉惠帝相關,雖然重點依然不在他本人身上就是了……博主吃小蔥拌豆腐去啦,回見。】
女郎的聲音遠去,曆朝百姓卻騷動起來。
菽,油。多少窮苦人家耗儘力氣為的就是一日二食,若豆類當真能做出那樣多的吃食,能止血解毒,將活人無數。
而天幕略有提及的那麼多油脂來源,有些已經用上,有些聞所未聞,有些不知所以然,但總有能一試的。隻要有一二能用,就可以讓他們今年再沾一沾鍋底。
秦時,朝上眾人盯著治粟內史手中一把菽看。
“當真有油?”
“總要一試。”秦皇命太倉令按天幕所說的豆油豆腐豆乾一樣樣試過去,太倉令抹了把汗:“可天幕隻道其名,除了豆腐並未說其他如何做來……”
“飯還要一口一口喂你吃麼,”李斯冷然一瞥,“能知其用已是天授,如何貪心再多?”
嬴政隻抬眼:“若有朝一日天幕散去,君又當如何?”
太倉令喏喏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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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女問母親欣喜何事,李世民抱起她:“你母後是在慶幸曆代貧民有油可食。”
“以前的百姓吃不起油?”
“總有衣食匱乏之人,總有被忽視的地方。就算吃得上,價格也是貧窮人家要積攢許久的,”君王貼上她的麵頰,“後世隨口提及的這些,至少能給百姓一些願景。”
“你要知道,天幕談論再多帝業,再多王侯,最後還是要落於最普通的人。”
天幕結束了,日子還得照常過。
先前講的明英宗故事尚未發生,聽著新鮮,思緒也跟著敘述而動,這次講的初漢紛爭卻有許多人熟悉。
既是已知曆史,必有不同觀念,一時間各代庶民忙於生計,朝堂調節油價,不中不上的書生們卻在打嘴仗。
“漢高祖不過無知草莽,市井潑皮,如何能稱為英豪!疑心至此,淮陰侯冤乎!”
“兀那小兒,你懂什麼!韓信早有反心,高祖殺之無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依我看來,還不如說那呂雉,玩弄權術的惡婦,必為權術所噬……”
小童與先生路過,疑惑:“先生,我怎麼覺得天幕好像白說了許多?”
先生搖頭:“固執己見之人,觀念不合說再多亦無用。哪怕隻有幾人聽進去,也算造化一場。”
隔一麵高高院牆,女孩兒拉著妹妹偷偷踏下拔步小床,教其認字,園林春色如許,玉蘭花落下一朵,又再開許多。
各時空自有興衰。
秦。
淮陰,亭長問韓信欲向何處,少年人抿了抿嘴:“我去見一見那劉邦。”
亭長驚愕萬分,隻道少年人終向南牆:“已知以後結果,為何還要撲火?”
“天幕既已點出,想必不會走向同一惡果,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我如此待他,”未來的兵仙眼神明亮,“當時的我信他,如今為何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