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時文人 晉時文人(1 / 2)

【一段斑駁血痕被錄於青史,與之相關的帝王卻好似被人們遺忘。畢竟司馬衷在這段曆史裡實在太透明,國丈太後皇後操控他的權柄,一眾諸侯王圍繞著他的位置發起爭奪,皇帝本人卻隻茫然坐著。

適逢亂世,弱勢的帝王不再是巍巍皇權的象征,癡傻的天子變為一個代表正統的符號,一麵號令四海的大旗,被人捏在手心做筏子。

司馬衷被廢又被複立,被帶走又被請回,全程像個皮球一樣踢過來踢過去,看起來好像挺可憐隻是個傻子,但說到底,為什麼要讓這樣一個傻子登上皇位呢?

我們解讀過司馬炎的理由,確實充分,確實合理,但還是令人扼腕。如果司馬家隻是普通權貴,皇帝讓智力並不高的兒子做家主,他人輔佐,尚能算慈愛之心,然而身處皇室,讓一個癡兒做皇帝,本就是最大的不負責。】

是啊。

張居正歎出一口氣,天子是什麼?在晉以前,君主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一人喜怒可以影響全天下,賢明者興王朝,暴戾者葬江山。董仲舒的理論將君主和上天牢牢係在了一起,人君好似不可忤逆的端嚴神相。

但晉在奠基時就以長街之上的帝王血摧毀了這種牢不可破的權威,人們本就對君主這一存在陷入迷茫,疑惑還未散儘時,又出現新的天子,卻是癡傻之人。

他不通常識,也無仁愛之心,天下荒亂,百姓餓死,宗室為了他的位置打得四海不寧,司馬衷隻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看著。

此後這位皇帝被各方勢力玩弄、操縱、呼來喝去,他所出的政令都是他人的意圖,頭戴的冠冕沾染塵土,身穿的衣袍上濺滿忠貞臣子的血,但天子連阻止這位臣子的死都做不到。

天下人的哭聲傳不進遠遠深宮,司馬衷在這樣長久而無聲的失望中漸漸沉默下去,直到迎來死亡的那天。

蠢笨與無能用在他身上好似太重,又太過輕巧。人們一麵說著不去苛求智力低下之人,因為他做不了什麼;一麵又難以遏製住恨意,隻在心中默問,為何要送一個做不了什麼的人上位。

司馬炎極力阻止弟弟觸摸到權柄,於是折中過渡,卻不想這樣的帝王,本身就是守不住基業的。

那他教導的這個小皇帝呢?

【說到底,司馬衷麵臨的,是祖輩與君父們一代又一代運作之下,賜予他的“原罪”。在這原罪之上,他又犯下新的錯誤。

等到這位身負原罪的,並不像君王的君王死去了,人們也隻能給他一個安慰式的“惠”字。惠,柔質慈民,施勤無私,和而不流,澤及萬世,這些——司馬衷都沒有。

他能擁有的,隻有在劉盈之後被賦予了新含義的一個諡號。

惠。無成無過,受製強權。】

西晉位麵,長子已經夭折的司馬炎看著天幕,苦笑歎息。

提前得知天命又如何,難道他當真能安心把皇位傳給司馬攸?攸攸流水與炎炎熾火本就不相容,要他立皇太弟,還不如把太子和未來的皇孫看顧好。

天幕既已告知賈氏與楊氏兩家貪心不足,皇室子孫也各有心思,那便把這兩戶人家剔出外戚,換上些新的謹慎世家,再削藩以待來日……

司馬炎沉思著,司馬攸在府中早已想到他要如何動作,搖了搖頭:“除外戚和削藩要當真那麼容易,當年劉漢皇室也不會那麼辛苦了。”

按下葫蘆浮起瓢罷了,本就不平穩,還要再生事端……他慨然長歎,天幕所述對大晉,竟然都是些無法解決的困境,人欲難遏,皇位上坐著的天子隻會一直向南牆撞去。

如此說來,提前得知國運,當真是好事麼。

【要說晉朝給大家留下的都是負麵的東西,也不儘然,除了司馬家還有彆人呢。魏晉風度與詩壇以一種非常高的存在感,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依然享有地位。

魏晉風度,屬於士人風度,和老百姓沒啥關係。時人好清談、飲酒、服藥,特立獨行,因而稱瀟灑,稱風度。

當然啦,古今概念不同,現代人看當時的名士可能覺得很荒謬,五石散這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劑吃下去和慢性服毒差不多,不過可能沒事找死也是名士生活的一部分吧……】

慢性服毒幾個字砸下來,一眾曲水流觴的名士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這散當真……”何晏指著盤中物驚訝,吳質本就因他屢次效仿世子衣著看他不順眼,聞言隻笑而相邀,“後世人知道些什麼,何郎不是愛這散麼,請吧。”

案前的玉麵郎君驚出一身汗,匆匆告退找大夫去,吳質冷笑:“魏王假子而已,竟真把自己當回事。”

席上眾人權當沒聽見,雅宴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