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小公主這是在做什麼?”
桑寧用胳臂戳了戳一旁正在習字的澄心,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那頭看一眼。
自“偶遇”韓王李元嘉的任務完成後,她們兩人也算是正式走到了武昭儀的心腹班子裡。
身處行宮之中,又隻需照看好小公主,不必參與到迎接西域使者的準備中,武媚娘便讓她們多花些時間識字就讀。
有學問的宮女,總是要更有用一些。
多花一點時間栽培是應該的。
所以現在她們兩人分工明確,一人看書,一人盯著小公主。
隻是桑寧怎麼看怎麼覺得,小公主此時的表現真是有點奇怪。
然而澄心聽她這麼說,隻是把書往後翻了一頁,“小孩子各有喜好,沒什麼不妥的。”
早前她看小公主的表現也有些擔心,但昨日她還請醫官來看過一次,確認情況無虞,反而比尋常嬰孩身體強健,澄心便不多問了。
再想想,小公主早前爭奪大床、遞草編給韓王的表現,怎麼看都像是有點神奇的地方,既有公主之尊,更不是她該多問的。
在宮中,這種“善解人意”的自覺很有必要。
不過想歸這樣想,在提筆批注的時候,她的餘光還是往小公主的方向歪了一瞬。
這一個多月來,小公主要比之前安靜得多。
就像現在,明明又有新玩具掛在她那床邊,她卻對其視而不見,一改此前對什麼都極有探究欲的樣子。
隻能隱約看到她正在張嘴呼氣,好像還很有自得其樂意味地吹了個泡泡。
“其實……也挺可愛的對吧。”
武清月聽到了這句話,恨不得出聲反駁一句。
這哪裡可愛了!
她明明是絞儘了腦汁從記憶裡翻找方法,在嘗試著鍛煉“丹田氣”,擴大肺活量,並用氣流呼出的方式預熱聲帶,就像是鍛煉唱歌一樣打好基礎,試圖早點開口。
平時還專門以嬰兒的特權,多補充溫水潤喉。
此外,她一個偽嬰兒是不太需要用哭消耗嗓子的。
這叫三路並進!
就是,收效甚微了點。
比如她本來是想嘗試用氣泡音活動聲帶,結果一下子沒操作對,變成了一下吹氣泡。
這一定是嬰兒身體的限製,不是她太菜的問題!
下一刻,這個氣泡還順理成章地破了開來。
武清月:“……”
可惡!
“噗……”她的頭頂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根本沒給她一點反應的時間,來人就已經伸手將她給抱了起來。“哈哈哈哈媚娘!你這女兒真是可愛。”
武媚娘隻慢了她一步,便見女兒已落入了“賊手”,無奈扶額,“弘化,你自己不是有個女兒嗎,何必還跟見到新奇玩意一樣。”
武清月迷迷糊糊地朝著來人看去,愕然發覺,這將她抱起的女子雖然麵貌酷似李唐皇室子弟,卻並不著中原衣衫。
她身著寶花紋織錦裙,金花發飾點綴在編發之間,與她被曬得泛起麥色的肌膚一道,形成了一種迥異於長安貴女的氣度。
在她大笑起來之時,更有渾然無拘束的放肆。
這像是……
吐蕃一帶的打扮。
不對,不是吐蕃!
武清月旋即便見來人眉頭一挑,佯裝不快地說道:“你這就與我生分了不是,此刻我在你這裡,又不是外人麵前,犯得著以弘化這公主號稱呼我?至於女兒嘛——”
她一麵抱著懷中的嬰孩在這床邊落座,以免將人給摔了,一麵答道:“那孩子都十歲多了,儘聽著鄯州佛教經義,小小年紀就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天知道我少了多少樂趣。”
武媚娘莞爾,“既如此,妙娘該當將她帶來關中的好。”
“話又不是這樣說的了,”女子回道:“你我之間的交情是一回事,國與國之間的相交又是另一回事。我既已嫁於吐穀渾國主,所生女兒便是吐穀渾公主。”
“此番呢,是因西域諸國來使,恰好途徑吐穀渾的緣故,我才與諾曷缽商議,決定一並還朝省親,有幸得左驍衛將軍迎接,又有你來款待我,已是上國顧念血脈之情,卻沒有道理帶上公主同至。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這話說得周到得很。
這一出快速的陳詞跟個連珠炮一般,不難讓此地隨侍宮人明了她的身份。
她懷中的武清月同樣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