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 “什麼?”權……(1 / 2)

水火 蘭幺鴨 3512 字 10個月前

“什麼?”權子欽有一瞬的怔忡,然而迅疾恢複十二萬分理智,看著連逐瞳孔裡被瘋狂占據的焰火越燒越旺,他朝後退開,眸光一凜:“逐哥,此實為汝之胡言!弑君此路萬萬行不通。”

“古有陳恒弑君,呂布弑主,今朝我連逐同樣替天行道一回,有何不可?”

“萬萬不可。”權子欽知道連逐與衛柯不對付,竟也沒意識到對方會行此偏鋒,以命相抵決計不是說著玩的。他使勁握著連逐的肩膀搖晃:“連逐,清醒一下罷!我竟沒想到汝要如此胡來…退一萬步講,弑君之路,你可曾想過失敗的後果?”

連逐熾熱的眸子映著自己同樣形容焦灼的麵龐,權子欽還道連逐一時糊塗想要挽回什麼,卻見對方緩緩拔出腰間匕首,對著自己。

下一刻,他冰冷的唇畔響著同樣冰冷的話語:“子欽,與不與我一道行刺?”與之口吻不相符合的炙熱氣息吐在自己身畔,權子欽覺得連逐好像要瘋了。

權子欽冷道:“如若我說不,逐哥怕是現下就會把我殺了。”

聽著這句話,連逐一瞬間收了匕首,神色少了點針鋒相對的意思,大抵覺得方才自身情緒太過,他聲音放緩了:“子欽,你逐哥性子急,你又何嘗不知道?衛家王族此番作風,江湖上下悲聲載道,你為衛柯辦事,總有一天你要後悔。”

又看著對方身上黑袍裡頭紮眼的金鶴,意味不明地咂咂嘴:“我沒記錯的話,蒼山閣暗衛服上的金繡是他在大小世家裡唯一賞賜你們的吧。彆人都穿不上金的…嘖嘖,他衛柯衣服上繡個金鳳,就要在你衣服上繡個金鶴。鳳為百鳥之首,他將你比做同類,他這一生,就是要把像你這樣的人牢牢攥在手裡。”

權子欽低了頭,眼底顏色異樣,不知醞釀了什麼情緒,許久未曾開口。連逐看著他這副樣子,同樣擺擺手不欲多言。他知道權子欽此人性子倔強,固執己見,他不希望對方一意孤行下去,可這又哪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勸得了的?

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權子欽大抵就是這種人。連逐還是啞聲了。

權子欽最後離開了倚峽派,什麼話也沒多言,連逐要留他吃茶,他沒肯,連逐也不硬留,頂多又是勸了兩句,權子欽拱手而彆,表麵未曾撕破,兩人心下裡卻都大有不歡而散的意思。

而千裡之外的帝宮,此事的主人公全然不知王城裡正有人為他焦心至此。

衛柯正倚靠在鳳亭之中摟著阿玲和向殊談笑嬉鬨。向殊性子明顯不如阿玲歡脫,靠在衛柯懷裡始終柳眉不展,作鬱鬱寡歡之態。阿玲順著衛柯視線看著近處亭台水榭,遠處山巒鎏金疊翠不時笑說兩句,也帶著向殊鬨,向殊隻是垂眼低笑片刻,一會又恢複常態,也不多語。衛柯與她們嬉笑片刻,就打發兩人回殿,立在亭柱邊乜向右側,一瞬間失了笑容:“給孤滾出來。”

亭子後頭假山後陰影裡出來一黑氅男人,向他拱手行禮。衛柯轉頭一本正經盯著他看了許久,忽地“噗”一下笑出聲,走過去拉著對方袖口,語氣半是惱怒半是嗔怪,口氣早就了無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緣何現在才來?今日事少,我本讓你早來的。”

權子欽低頭道:“多了點事,來晚了。”眼角落著,餘光瞥著玲殊二人離開的方向,形容裡不為所察的低落。

衛柯伸出蒼白的指節,拉了他在亭裡坐了,肩膀靠著肩膀,忽地狠狠錘一下。權子欽吃痛抬手,卻被衛柯按著又擰著胳膊怒問:“我不說你就不來了?為何最近都讓我喚你?”言語裡全是質問,神色再也不似桀驁帝王,微紅的眼睛一眨一眨,本就年歲不大的他此刻看上去活像撒潑耍賴的頑童。

權子欽道:“陛下政務繁忙…”被衛柯使勁拽著打了一下,似是在泄憤,複又收手摟住對方肩膀:“孤王近日心情好,不與你計較。權子欽,喚聲好聽的孤王就饒了你。”

權子欽吸口氣,低低說出那個好久都沒有喚過的稱呼:“阿和。”

阿和是衛柯的乳名,曾經衛柯未登大寶時親近的宮人都這麼喚他,可如今他性子暴戾乖張舉止無端,且從前服飾於他的宮人大多已經在衛柯那場弑兄上位的爭端裡或死或傷所剩無幾,所以鮮少有人敢或者能再在他麵前提起這個名字。

聽到這個稱呼,衛柯頓了好一會,臉上才重新恢複點表情,似笑非笑重新開口,卻已是繞了彆的話題:“這座亭子你可還記得?”

那時十五歲的權子欽剛投入衛王麾下不久,十歲的五皇子衛柯與宮人在花園戲水不慎失足,宮人皆不會水被嚇得哇哇亂哭聲勢喧嘩,權子欽適逢路過鳳亭便將其從水裡撈起。衛柯神似昏迷不省人事,權子欽不知從哪牽來頭牛讓人將衛柯置於牛背,拉著牛鼻子讓牛跑跳不迭,說是叫什麼“行牛之法”,一會兒衛柯在牛背上吐得稀裡嘩啦,這才悠悠轉醒。衛王知曉此事,大為欣喜,重重嘉勉了權子欽,又懷疑有人暗裡陷害衛柯,即讓他從此跟在五皇子身邊充當暗衛。

而就在這宮闈禁地,懵懂的少年侍衛暗生情愫對皇子非分之想十載之久,畢竟都是後話。這座鳳亭,畢竟是二人相識與緣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