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殺 過了大約兩三日夜晚,……(2 / 2)

水火 蘭幺鴨 3427 字 10個月前

“那塊石頭呢。”衛柯吸著鼻子,聲音噥噥的,“繡宜脖子裡的那塊石頭,綠色的。”

“在下去拿給你。”

……

夜晚衛柯獨自一人躺在榻上,第一次感覺到了空氣的冰涼,以及黑暗的陰森。這種感覺很微妙,他感覺有成百上千的螞蟻在腦中爬,他使勁不讓自己去回想幾個時辰前發生了什麼,繡宜的麵目是如何猙獰,如何咒罵他,又是如何消失的。那承載著他美好記憶的映山潭水,是他第一次害人的地方地方。如果母妃有靈,她會不會原諒自己?他想對著母妃的靈位發誓,他真的走投無路了才會出此下策。若非繡宜逼他太難看,他又何必取她性命…

翻來覆去,罪惡感始終在心間縈繞。

可想了一會,嘴角忽然就微微勾勒出笑意,收緊的心忽然就沒那麼難受了。因為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他的身世,那個瞞過所有人包括權子欽的秘密,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了。讓彆人永遠住口的法子,原來就這麼簡單。想到這裡,他愉快地閉上眼睛,甚至做了個還算美好的夢。

第二天早上,他聽學路過映山潭的時候,站在那平靜的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水麵往下看,久久凝視著自己的影子。

潭水裡自己的影子,年輕清瘦,臉龐輪廓有一種獨屬少年的稚氣。與帝君毫無相似的眉眼秀氣地仿若水墨描摹,因著昨晚的哭泣略微有點發腫,好在並不明顯。繡宜曾說,他長得很像他父親年輕時的樣子。

潭水裡的麵龐忽得露出了微笑。

“陛下,陛下。”遙遠的呼喚恰在耳畔回響,衛柯一下子從沉寂已久的少年時代的夢境驚醒。下意識去看來人的麵龐,那人輕輕為自己拉拉身上蓋著的大氅。衛柯抬眼,看到他熬地泛紅的雙眼,正在略顯昏暗的室內被燭光映地晦暗。比夢境裡那雙眼睛更加沉穩深邃,卻也更加真實疲憊。估摸現在大約又到了傍晚,他扶著把手坐起來,下意識看向窗外,發現那兒全是異樣的火光。

“陛下,在下本不想打擾您。”權子欽道,喉結滾動,聲音明顯有些低啞,“可方才線人傳報,丁氏恐在今晚會有異動,我已命蒼山閣暗衛全體待命,候於宮前。”

衛柯坐起來注視他的眉眼,那人正好俯下身,衛柯忽然一下子攬住他的肩膀。臉龐埋在他的頸側微微發抖,他使勁擁著對方,這令那人顯得無措茫然,甚至有點微微的出神,因為記憶裡很久很久,衛柯都沒有這樣子用力擁著他了。這麼多年了,衛柯有了寵妃愛妾,還有無數長老客卿擁護,權子欽在他心目裡固然重要,卻也還是隻能被排於眾人之外——一方麵他後來成了暗衛統領,暗衛更需要黑暗的掩護,不能輕易拋頭露麵,另一方麵,宮中事務過於繁忙,有好些時候衛柯不得不整日整夜和長老們待在一起商議這那,小事需要權子欽出手會有人代傳,大事來臨雖然需要衛柯親麵出馬,那確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衛柯沉迷酒色,一天中剩下的大半時間都泡在三宮六院,權子欽有時候想他了都是找著借口來看他,否則有時根本沒有機會。

所以衛柯突然這麼摟著他,他感到很意外,同時,理所當然的心口一陣發酸。

暗自喜歡衛柯的這個秘密,他守口如瓶,卻也在每個日日夜夜,燭影晨昏,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卻不能逾矩分毫,異常痛苦。

衛柯腦中還殘存著夢境的記憶,那時自己做什麼事都和權子欽黏在一起,什麼事情都和權子欽商量,把權子欽當親兄長一樣看待,恨不得倆人要躺在同一條被窩裡,動輒便是靠在那人肩臂懷裡撒潑耍賴,他忽然也在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那麼放肆,學會了一個人麵對很多。

腦袋很痛,混亂的記憶遊絲浮現,痛得他又感覺雙眶一熱。

“子欽,一直陪著我好嗎。”他道。他早已分不清此刻是自己少年的夢境亦或是稱王的現實,他隻知道自己每每遇到大事或是危難的時候,權子欽總是會第一個出現在自己麵前。

權子欽想看他的臉,可那人還是那麼用力抱著自己,死死不願鬆開,他以為那人是在擔心丁氏的報複,於是輕輕拍著他的背:“陛下,在下會儘快為您除去丁氏宵小,您不必太過擔憂。”

兩方心事,終是歸一片靜謐。

窗外忽然有了異響。權子欽下意識抬頭看去,黑暗中蒼山閣方向,微微有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