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衛琢舉起酒盞,豪爽地拍上龍案,朝各位掌門舉杯:“各位不辭辛苦遠道而來參與這場春獵大會,現下略備薄酒,請各位暢飲。”
登州陳氏,北山連氏,江北張氏,涼州董氏,幽州淩氏,中原王氏,臨安趙氏,閩東丁氏,涿鹿柳氏紛紛舉杯朝上,暢飲一口。幾載一會的江南春獵,在外頭鑼鼓喧天與衛王慷慨激昂唾沫橫飛的宣告中拉開帷幕。眾派掌門酒足飯飽,人人均是攜行族中小輩帶著靈劍騎著駿馬,一同踏入江南春山深處。
衛家幾個皇子也沒閒著,大皇子衛肅與二皇子衛奇各自點了五十修士氣宇軒昂地往山中進發,三皇子衛林與四皇子衛謹從小不好武學自是拉著母妃不願意出宮,五皇子衛柯年齡尚小也沒佩劍卻也興高采烈拉著侍衛權子欽出門,靈馬也不曾帶,隻說要和哥哥們一起。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一行大隊歸來,獵物豐滿,自是衛肅與衛奇獵得最多,據說滿山的靈鳥都被他打下來大半,舉著長劍細細擦拭,麵上說不出的快意自得。忽然有掌門提出想看看各家小輩比劍,這個想法自然被衛琢一口采納,怕是天底下沒有幾位二郎能比他家幾位皇子更能用劍,這個於天下顯擺立威的機會他求之不得,於是他立馬命人在外頭空地上劃了比武台,各位世家公子稍作歇息後一齊上陣躍躍欲試。
且看那場上刀光劍影光影如織,衛肅的淩鈺劍又快又準,卻在每次即將刺中對方要害處堪堪回轉收放自如,那三尺青鋒在他手上仿若輕羽一般隨他扭轉,身動影動而後劍動,宛若遊雲又疾速如閃電,那架劍的手法猶如金風拂麵,卻在人還未看清之時剪影翻飛,猶如白露覆麵,亦真亦幻。此劍法將數位世家公子逼得連連後退,因著招式太快而分不清來路,人們往往還未覺察出來依然中招還以為對方沒打中自己,行雲流水動靜相接,許多掌門都看呆了。幾場結束,衛琢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自遠處撫掌而來,高聲道:“我兒此劍法甚好!”
之前那位提出各家比試的掌門更是驚疑不已,不斷重複道:“二皇子劍法如何?二皇子劍法如何?”
衛奇輕蔑一笑提劍而上,在場上劍花翻飛,宛若風過千山霜落長風,矯健身姿下風華驚動日月,說不出的驚豔華麗,眾人眼前又是一驚。衛琢斜眼看各位掌門,眾人皆是目瞪口呆。衛琢提聲道:“實不相瞞,此劍法乃叫‘金風玉露’,為我衛家獨有劍法,每個衛氏小輩生來便能習得,小林,你來試試?”他完全已把這比武之地變成了自家炫技之場所,然而不善用劍的衛林卻也隻是麵露難色片刻,上場之後又是博來一眾掌聲。
那天結束之後眾人都帶著驚歎離場,衛琢將所有皇子聚集一處,得意道:“你們記住,‘金風玉露’劍法是祖宗給我們衛家傳下的吃飯本事,當年群雄爭霸,始皇便是用此種極快劍法斬下仇人頭顱一統江湖,這是刻在我們衛家骨血裡的東西,他們老兒小兒一輩子也比不過我們。”
衛奇怪道:“三弟四弟不曾練劍,居然也使得。”
衛琢道:“不然如何便說是老祖宗傳下的吃飯本事?這是衛氏的秘術,衛家與生俱來的本領,衛氏永遠一統萬世!”
四皇子衛謹歎道:“這太神奇了。兒臣怎麼也想不到兒臣居然能一下子使出那麼快的劍法,仿若渾然天成生來便會。”
衛琢命人將後殿門關緊,一麵神秘兮兮地看著五個孩子,指著自己的前胸:“因為衛家人這裡,比普通人少最後一塊骨頭。”湊近五個孩子:“永遠不要和彆人說這個秘密,衛家人天生身形矯健,便是老祖宗拿這塊骨頭向上蒼換來的。那是老祖宗向上天發了毒誓,上蒼給了我們能力與權力,卻也奪走了我們身體的一部分。衛家,沒有廢物!”看著衛柯拍拍他的臉蛋,“你還小,等到了十五拿得動劍了,父皇送你一把‘九天鳳’,到時候你便可與你兄長切磋一二。”
衛柯聽了確是心中“咯噔”一下。那時繡宜剛被秘密殺死沒多久,他已然知道自己身世,衛琢此言一出他便惶惶不安,鬱鬱不樂,一回到殿中便躺在榻上鬱鬱不樂。
權子欽見他回殿後半日都不言不語神思古怪,明顯心中有事。他卻不知如何安慰,衛柯又難以與他開口道明,焦躁不安一陣索性捂著褥子自暴自棄地陷入沉睡。
睡夢裡依稀又來到那處比武場,四個哥哥在遠處朝自己招手,他欣然前往卻發覺每人手上都提著寶劍對著自己,詢問他為何不一起練劍。說來也怪,現實中不大可能的事情反而入了夢境不會讓人稱奇,不好武藝的三哥衛林居然在夢裡提出要與他比試一二。自己頭皮發麻地結果對方扔給自己的長劍應戰,卻發覺根本拎不動它。那劍仿若千鈞之重,他抬得額頭冒汗就是移動不了分毫。衛奇忽然在一旁詭異地笑,衛肅直接走來一把將麵前之劍拿起指著他,告訴他此劍隻有血統純粹的衛氏人才能搬動,豎子絕對有問題雲雲。
他一下子被嚇醒,才發覺自己手指牢牢箍著被褥一角,掌心已然冷汗涔涔。方才夢境帶來遲鈍的恐懼感此刻猛烈襲擊心口,他靠在床沿邊腦子嗡嗡作響,一事心起忽然直拍木床喚權子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