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錚鳴,若劍有靈,那閒雲鶴發出一聲清越長嘯,令人如至九天雲上,沐浴雲海,乘風逐浪。傳說太古至今,有三塊靈鐵鎮壓於山海,曆經千年隻有一塊現出冰山一角。修真開界鼻祖潛伏深海勇鬥大蛟隻取得這其中一塊靈鐵一角鑄成十把上古神劍,閒雲鶴據說便是其中一把。因由那十把上古神劍都由後來權盛十位王族瓜分,其中中原末代王族由權氏統一搜刮整整八劍在手霸為己有,權氏沒落乃是後話…衛柯輕輕撫摸這劍柄,目光追隨那古拙劍身來來回回,然後忽然瘋狂地舉劍挑刺,在空氣裡劃開層層重影。他重新回憶那幾招劍法,邁著步子衝挑攢刺,額上漸漸青筋暴凸,眼底也漸漸泛了紅,餘光裡漸漸少了那麼些殿內場景與陳設,仿若自己站在了高高的武學擂台,置於天下眾人眼底——半是緊張半是激動,他多麼希冀自己能參透這衛家獨學,他多麼希冀自己能頓悟其理,他多麼希冀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幻覺…然而老天不會眷顧他,事實不會扭轉,他做到第十招“金鳳劍“後斷然中止,完全無法像師兄那樣劍風拂麵,翩若飛龍——他還是失敗了。
衛柯忽然停下來拎著劍靜在殿內,一秒鐘之後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大叫!“哐當”一聲拿長劍掃翻了方才那就餐的小案,他又一劍砍在了烏黑的木櫃上,雙目發紅隱然有了淚光,他腦中全是崩潰又暴戾的念頭,慌亂到了幾點,他終於發瘋到了極致,一邊亂砍亂喊一邊口中高聲嘶叫起來:“為什麼我是個私生子!啊——!”忽然,他一下子滯住了。
連帶著方才的怒氣牽著腦袋極度嗡鳴也迅速消散下去,他怔怔地不知所措地甚至是滿眼懼色地望著殿門口,望著方欲進來收拾殘羹碗筷而此刻也呆立在原地的小宮女。
小宮女麵上也是一臉茫然,在看到衛柯目色裡閃過一瞬間的冷然後忽然轉身奪門而逃!衛柯也是眼疾手快,一下子飛身上前攔住了殿門去路,一腳踹上了隻開了半扇的木門,一手單手拎著小宮女的領子另一隻手把劍刃抖了出來,架在那極度恐慌的姑娘脖子上。
小宮女全身抖得仿佛要背過氣去,聲音完全不受自己控製般碎成一片:“殿下…殿…殿下,我……”
衛柯眸子低了下來,一下下帶著她挪到榻邊,到底是個小少年,平生沒威脅過彆人,他的聲線也是帶了慌張但仍是強自鎮定地壓低音色:“你都聽到了?”
“我…我…奴奴婢…婢…沒…”小宮女感覺是哭出來了,聲線完全不受控製全盤崩潰,“奴婢沒…啊,奴婢沒啊…”
衛柯想到自己方才就在這裡大喊大叫拿著劍亂揮亂砍,還崩潰說出那句話,此等醜態還需要親自來殿門口看麼?早在院子裡就可以聽到了。一想到這他麵色又是青一陣白一陣,幾乎要悔到把銀牙咬碎,又想抬手狂扇自己幾個巴掌——自己怎麼就那麼糊塗了!這下可好,那個秘密看來馬上就要人儘皆知了!
“騙我!”他把劍身靠近小宮女白滑的脖子,對方喉嚨裡發出瀕死的抽泣,那是一種好像噎到了一樣的聲音,聽起來讓衛柯分外焦心。小宮女“啪嗒啪嗒”眼淚滴個不停,嗓子完全被堵住了。
忽然,衛柯持劍的手一鬆,“噗通”一聲他在小宮女眼前跪下了。
小宮女瞳孔驟縮。衛柯趴在地上,毫無尊嚴地拉扯著小宮女的裙擺,然後又抱著她的鞋子把臉貼到地上,額頭死死抵著那人腳尖,絕望的眼淚一顆一顆滾落下來,流淌上了那針腳粗大的黑布鞋頭:“我求你了,你彆告訴他們行嗎…要是父王知道了,我會死的很慘…”他嚎啕大哭,一麵摟緊了那姑娘的鞋子不肯放手,側臉一半貼在了鞋麵上,一般貼在了地上,他聲淚俱下:“對不起,剛剛是我太著急了,我不想傷害你的,我隻是…我隻是害怕你和他們說,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們說,你要是和我保證向所有人保密,我…我可以讓我父王讓你做映山殿的大宮女…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小宮女被他忽如其來的急劇變化驚呆了,聲線還沒從驚懼中轉換過來,此刻驟然有點發懵,她也是帶著哭腔,情況並沒有比衛柯好多少:“小殿下,你先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麼啊…”衛柯將手從她鞋子上拿下來,他以為那小宮女是答應自己了,定定地剛想撐在地板上抹一把淚剛要道出肺腑感謝,忽然麵前裙擺飄揚!
他眼前一黑,這小宮女居然仍是奪路而逃!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大叫一聲再次眼疾手快堵住對方去路,腳將地上劍勾起來一挑,還要抵向對方脖子!小宮女拚命掙紮,衛柯動作強硬一些,卻因是小孩沒多大力氣,手臂猛然被小宮女撞開,他揮劍阻攔,一麵身子向前探去,本隻是想攔在她麵前的不讓她逃跑的,誰料開刃劍身忽然撕裂了什麼東西猛地一蓬血霧炸在自己臉上!
一朵惡寒之焰猛地在心底熊熊燃燒。伴隨著眼前那身影重重砸在地麵上,手裡的劍也重重落地。濃烈的味道在室內彌漫開來,衛柯一個哆嗦,險些沒有站穩。
然後就是他目瞪口呆地全然定住了。
與此同時,黑衣青年聽見屋內動靜,悄然落於他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