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子上,正靜靜躺著一隻巴掌大的小紙人。在察覺到衛柯看向這邊的時候,那小紙人立馬鑽到木頭縫裡消失了。
衛柯立馬站起來,提起劍就劈向那櫃子紙人消失的地方,情急之下竟是把一條橫架劈成兩半!他快步跳到那櫃子前拎起被自己劈壞的木板往裡看去,什麼也沒有。他又探頭看著其他縫隙,正拿手往裡頭掏弄忽然感覺側臉被狠狠剮蹭一下,一道細小的口子拉了出來。他悶哼一聲捂著傷口吃驚看去,餘光裡那白片紙人“嗖”地飛了出去,從窗子飄走了。
衛柯目色一凜,飛身追著那紙片出去,可轉到屋外卻什麼也看不到了。他提著劍站在門外皺眉那一幕被外頭宮女看到,宮女提著小裙子抱著籮筐忙前來詢問。衛柯麵色非常不好,卻隻問她最近殿外是否來了奇怪的人。宮女連連搖頭,還說映山殿平日裡都僻靜地很不會有人多來生事,況且權侍衛平日裡都看著呢,除了帝君帝後一般很少會來其他人。衛柯依舊麵色凝重,轉身進屋後就想到下午衛奇的言語以及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態度,第一反應便是衛奇搞的鬼。此前都沒有見過那紙人,他現在監視我是想乾什麼?衛柯心裡憤懣地想。
第二日他去學宮自然就用眼角狠狠瞪了衛奇,可對方還是一切照舊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並且照舊打打鬨鬨,沒空理他。他自己一個人也發作不起來,卻是揣著這個疑慮幾日都不曾放下。這幾日權子欽跟著帝君出去隔壁蓬萊仙山尋訪,因侍衛前段那日子被帝君調了一批前往關中鎮守所以不在殿內,衛柯也不好將這事告訴他,所幸那紙人似乎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天恰好是中秋,宮裡舉辦了宮宴。許多世家掌門與帝宮長老客卿都來參宴,皇子落了席,帝君外出,一切都由帝後掌持。彼時宮燈高懸,紅燭搖曳青煙四散;宮池蕩漾開放,星海倒影搖曳。宮門兩側站立排排侍女,百鳥金褂的王後坐在高台上遙遙舉起一杯釀得血紅的酒道了幾句祝福之語,朝眾人開口:“開宴。”
皇子們西向坐在帝後下排,妃嬪們與長老們東向坐在他們身後,眾人一齊端著杯子遙遙朝上敬酒,大聲祝著娘娘萬福。於是一排宮女飄著長袖魚貫而入,樂聲響起,這便是宴席開始了。
席間長老與帝後一直相談甚歡。閩東丁氏與北山連氏一直都是太子黨羽,此時酒過三巡兩個掌門都有點醉意,與太子拜過把子的連逐連掌門開口道:“殿下,近日西巡蓬萊有何見聞?在下聽說那裡是人間仙境長滿奇花異草,想著日後一定要去那裡求仙問道,不理紅塵。”
衛肅坐在上席端正地開口:“父王此行還未歸來,我倒也很想看看那裡的風光,隻是最近宮務繁多不曾跟隨遠遊,見聞如何怕是逐哥還得日後向父王詢問一二。”
連逐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他本來講話就隨便,這下更是毫不遮掩:“哎呦你看看逐哥這,酒喝多了把阿肅你看成帝君了…你們父子倆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最近事情都落在你和帝後身上,”舉著杯子也朝帝後敬一口,後者舉杯點頭致意,“都是明君明主的樣子!老兄我方才昏昏沉沉,看你就像看著你父親一樣…”
一旁的衛奇聞言很小聲地“嘁”了一聲,把臉彆過去喝酒。衛肅仍舊端肅的樣子,此刻微微有點笑意:“我比父王還差遠了,父王明澤惠世,我要學的還有很多,逐哥可莫要再認錯啦。”
連逐大手一揮,望向丁力源:“丁老兄,我瞧著阿肅真有咱帝君年輕的風範,我還記得那年敵軍坐在城樓上喝酒論事的樣子,和現下阿肅一模一樣。”
丁力源聽聞也是微微一笑,目光頃刻間卻有些幽深,掃了一旁群掌門客卿一眼。有個平時與衛奇交好的鄰座客卿輕咳一聲:“太子殿下文武雙全,實有一代明主風範。可我聽說前段日子秋獵大會,是二殿下戰績遠勝太子一籌,去年和今年的春獵,二殿下與太子是平手。”丁力源臉上沒垮,手卻不自覺扣著杯壁浮雕。
衛奇有些驕傲地看向上席,帝後麵上顏色不變專心品酒,衛肅則是夾了一筷子菜咽下去,聞言麵色不改輕鬆而略帶自嘲地笑:“在與二弟論射藝上,我是自愧不如的。二弟,我們兩個喝一杯。”
衛奇對著他的杯子碰一碰卻故意高出半個杯緣,他盯緊了衛肅的臉色,對方卻是不露痕跡地喝了一口,似乎並沒注意到衛奇的挑釁。衛奇本就紈絝乖戾平日裡每個皇子都敢挑釁,他算好了衛肅長他幾歲不會太計較,言行便稍有放肆。丁力源與那位鄰座客卿碰了碰杯子,在一片喜樂祥和中暗自劍拔弩張,麵上全是笑意。衛柯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默默歎道這幫人的爾虞我詐,忽然那丁力源鄰座客卿一席話矛頭就指向了自己。
那客卿半開玩笑道:“我聽說這次秋場圍獵舞劍中五殿下是舞的最好的。五殿下年紀小,此前都沒露過手,第一次上場為了打贏哥哥們平時沒少下功夫吧?哈哈哈哈哈…”
衛奇臉色一下子就低沉下去,並且放下酒杯狠狠朝這邊看來。那客卿立馬會了他的意,玩味笑道:“或者也許是哥哥們寵弟弟而放了水?哈哈哈哈小殿下你彆生氣,我隨口一說啊。”衛柯已然有些無語,正不知尬笑還是開口哪個更好些,忽然一向沉默的三皇子衛林開口道:“其實五弟真的很厲害,隻是大家不知曉而已,他年紀小,我與他同歲時劍都拿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