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行多日,正是雪紛飛。從曲山走下來,過林子時陰戾之氣奇重,楚厭清皺著眉。
“那瘟神在搞什麼鬼。”走近一看,瘟神……啊不,秦玄夜正倒在雪地上,手上的紅字間不斷溢出血來。
這是什麼?這符文還有這作用?楚厭清上前去想再瞧清些。
“彆管他,他自找的。”
楚厭清聞聲抬頭望去,晏凝淵一身青黑,就坐於樹上,好不自在。眉眼彎彎,笑著盯住楚厭清。
“你就看著他倒在雪地上?”楚厭清開了口方想起自己說錯話,趕忙又低下了頭去。
晏凝淵今日瞧著心情不錯,開頭也沒多嗆楚厭清了。
“不然要本尊把他送進廟裡去?你覺著可能嗎。”晏凝淵倒真是一點不變,聲還是同往常一般冷。
既然晏凝淵不想管這個瘟神,那他楚厭清也懶得管了。
“他這些符文是你下的?”
“你認為是,便是。”樹上人不懼寒,好吧,楚厭清也沒多怕冷。靜默幾許,晏凝淵還是跳了下來。到楚厭清的跟前。
“你與他相識?”楚厭清開口道。
晏凝淵冷哼了一聲,才道:“不熟,本尊隻是個臭下咒的。”
合著這魔尊不止有脾氣,還挺記仇。雖是這麼說,但後來晏凝淵還是把秦玄夜弄到了一間破屋裡。
順帶躲躲雪吧。
“雪下得真大。”楚厭清望著窗外,晏凝淵沒開口。
“魔尊怎的不說話?”楚厭清堆著柴,烤起了火來。
晏凝淵乜了他一眼,抓過秦玄夜的手,皺皺眉頭,把血給止住了。然後又扔回他身上去。
“符咒反噬,居然用這種法子,當神當傻了吧。”說完又坐在那兒兀自出神。
不知道楚厭清在做甚,卻聞到了香。
“你做什麼?”晏凝淵回頭往他那看了一眼。
烤……烤雞?
不對啊,這兒哪來的雞。
“吃嗎,我可以勉強把雞腿讓給你。”楚厭清笑著道。
至於雞是哪兒來的,自然是前些時日就順過來的,隨身帶著養的。與其說是養的,不如說隨便塞進袋中的。隻是他知道晏凝淵饞這些,便拿了出來。
“誰要吃你的雞腿了,不吃。”
晏凝淵轉過身,閉上眼,就此入定。
“真不吃啊,那我吃了,過會兒我再去源河那抓幾隻魚來。”楚厭清把烤雞伸到晏凝淵麵前,盯著他,很好奇他會不會偷偷睜眼。
晏凝淵眉頭擰成了川字,就是不睜開眸子。楚厭清看著覺得好笑,卻又不能笑出來。
真的,憋笑是不行的。
“魔尊?晏凝淵?凝淵?阿淵。”楚厭清是真忍不住了,笑了起來。
頭越笑越低,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晏凝淵正漠視著他。楚厭清頓時覺著背後發涼,晏凝淵這種眼神看人,那人多半要沒。
“多好笑。”
楚厭清又忙道:“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這隻雞,魔尊先吃著,我去給你抓幾隻魚來。”
說完要起身。
“源河結冰了,還有你大晚上抓什麼魚。”冷冰冰的。
抓不到不回來了也成,總比命喪魔尊之手要好。
“怎麼不能了,我就抓幾隻鮮肥的來。”晏凝淵瞧著楚厭清的背,有些許怔愣。
寒風徹骨,卻瞥見,那人果真提了幾隻魚回來。
秦玄夜還癱在地上,符文依舊血紅。
“你瞧,這不是一抓就有嗎。”楚厭清雙手叉著腰,將魚烤上了。
“冷了,你自己熱一下。”不知道晏凝淵哪裡弄來的個小碟子,瞧著貴重的模樣,上邊儼然躺了兩隻雞腿。
楚厭清顯然就怔了一下。他以為晏凝淵會整隻雞都吃完的,卻沒想到他會給自己留。
接過碟子的手有些發顫。
“謝謝。”
此話一出,晏凝淵也是怔愕。四目相對,楚厭清眸中動容,可晏凝淵的眸子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清冷無波。
隻好收回目光,輕咳一下,回去繼續烤起了魚。晏凝淵還是坐在那邊,明明離得這麼近了。
秦玄夜估計一時半會也醒不來,魚就沒他的份了。不對,就算是醒了,楚厭清也不把魚給他。
烤魚,溫酒。
“武尊以往沒少這樣吧。”晏凝淵開口道。
“以往都是一個人過,雖有這般,但畢竟一個人,也少些意思。”楚厭清往裡加著柴,溫聲道。眸中似是閃過什麼,隻是一瞬。
晏凝淵還是不說話,點了點頭。靜待著魚。
若說彆的還好,隻是魚,晏凝淵是很愛吃的,更彆說是楚厭清做的了。
夜裡寒,晏凝淵除下外衣,披到了秦玄夜身上。
“你怕冷死他啊。”楚厭清撇了撇嘴,有些不悅,也有些茫然。
是真的不熟嗎?
“嗯,冷死他仙帝又該把命算本尊頭上了。”晏凝淵在那堆火中抽出一小隻乾柴,熄了火,在地上劃著。
真是奇怪,明明一旁堆了些乾草,卻要將秦玄夜扔到地上。也不怕自己衣物被血弄臟。
“你不睡嗎?”楚厭清堆著柴,沒多久就往火堆裡塞一根。
晏凝淵頓了頓,而後笑道:“本尊睡慣了軟榻,又豈會在此將就。”
“這數百年來,你有回過魔界嗎?”楚厭清恍惚一想,問道。晏凝淵沒說話,不過看樣子,這數百年間他怕是沒回過的。
在此處待了數百年,還是在彆處?軟榻?楚厭清不知道,也許晏凝淵永遠也不會告知於他。
二人一坐便坐到了天明。秦玄夜還不打算醒來。
“文尊當是無礙的,那我便告辭了。”說完要走。
晏凝淵自是不會攔他的,起身先一步出了門,躍上樹。除去了外袍,便剩一件黑衣。那張臉卻依舊顯得格外好看。
往後幾年間,人間不曾有戰事,百姓安居,好不自在。
秦玄夜見楚厭清時還同以往,隻是符文的效用還在。這令楚厭清挺煩躁。秦玄夜這人不討他喜歡,是以不知為何。但晏凝淵好似還蠻關心他的。
一想到這兒,他就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寧知珞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誰惹你了嗎?”蒲扇晃動著,眸子睜得大大的。
給熱茶燙得手有些紅,楚厭清也沒想到自己會碾碎一隻杯子。
“無事,瘟神罷了。你這杯子我賠你套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