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歡喜(2 / 2)

傾計·三 漫禾蘇夢 5389 字 9個月前

“我始終有一事不明,遇難者的心為何會不見。你也總該有想到的。”晏凝淵仍記鎮上一事,或是更早。而他想的,是那種奪心的怪物,早在上千年前,應該要消匿的。

如今再現世,究竟是何故?

楚厭清同他的想法一般,上千年前,那些怪物早該不存。還有那個女子憶中之人,再一次闖進了他的視線。

本不該存在的驚恐,竟又被喚醒。往後難消。

他的手不禁顫了一下,地牢陰冷,傍著惡臭。那個人冷著一張臉在他麵前站著,許久才走了過來。

披散的烏黑長發微微有些卷,唇色有些蒼白。耳上附著白玉墜子,那好像是楚厭清唯一記得的東西。

那個人,不曾是那般樣子。他每每是高束著發,是溫雅少年郎,從不似這般鬱。

也許一開始就是是裝的……

“你可知那鎮子的陣法是何人所置。”晏凝淵一把捉住那隻顫著的手,楚厭清這是怔了神?

緩緩轉過身來,眸子還有些空洞。

“都過這麼久了,怎的還提?”楚厭清回過神來,眉微蹙。隻是瞳眸中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惶色。

“隻是想知曉,你若不知便算了。”晏凝淵鬆開了手來,大致也隻是不想讓楚厭清繼續怔著,才伸出手去捉的。

轉身就往屋裡走,楚厭清低笑一下,而後又長歎了一口氣。總也不會一直這般,可那件事,他一經想起,便又要好久好久才能消磨。

這天下,萬物相生。奈何念還在,多則無變之。

在外看花至日落,餘暉映麵,還稍顯刺目。轉身又進屋中。

晏凝淵不知是在弄什麼,整得案上許多濕泥。許是撇到了楚厭清的影,他回過身來,洋著笑。

“楚厭清,我捏的,好看吧。”晏凝淵手中捧著一個泥塑像,完全就看不出來是什麼,楚厭清隻好點點頭。

“那這往後便是你的神像了。”晏凝淵將泥像送到了他手上,他一怔,這是……晏凝淵居然把他捏得這麼醜!?

一把搶過那個泥塑“神像”來,細看著,從上至下,一點不像他楚厭清。倒是像第一次在曲山腳下瞧著的,秦玄夜的神像。

“你說這是…什麼?”

“我專門給你捏的神像啊。”晏凝淵的眸子盯著他,楚厭清瞧不出這是什麼意思來。大致也是認真捏的,楚厭清就將泥像放到了桌案上。

“你放那兒?”晏凝淵頓了一下,盯著那個醜醜的東西看。

“啊?放這顯眼些不好嗎?”楚厭清稍稍帶些惑,看向青衣。

“太顯眼了。”

話一出,這二人都笑了起來。太顯眼了,可這屋子一眼就能望到頭,哪兒更不顯眼呢。

不出片刻,便是將泥像放到了床榻旁。不是很顯眼,因為泥像是很小的一個。

“你這泥像,怎麼同秦玄夜那個這麼像。莫不是從他那兒偷學來著?”楚厭清笑道,晏凝淵在那兒待得也算久了,仿著也非不可能。

又或是,晏凝淵的手工差成了這般。

“嗯,我又沒捏過,怎的就是跟他的像了?”晏凝淵坐在了上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路還有些許人跡,火光悠微。

林中隻影,若隱若現。白衣上飾物眾多,蒼白的手撫著樹,借著月光,手上金飾頓時無處藏匿。

盯著竹屋,看了一遍又一遍。束著的長發烏黑,稍帶著卷,被晚風微微吹動。

玉蘭瓣上,一滴水落下。楚厭清今日水澆得勤,怕是要將這花淹死了。

晏凝淵的眸子不時盯著那個泥塑神像看,小小個的,也……挺不好看的。真是難為楚厭清將其收著了。

“楚厭清。”他輕聲喚了一下,楚厭清便是直直的從榻中坐起。

“嗯?”愣愣應了一句,誰知這晏凝淵正撐著手在桌案上瞧他。歎了聲,又是直直的倒了回去。

闔起了眸來。

“楚厭清。”又是一聲喚,楚厭清這回隻是懶懶的睜開了眸子來。那個人依舊是撐著手在桌案上,麵帶著笑意。看著挺溫和的。

當然,就僅僅隻是看著。

“何事喚我?”

“往後我的每一句,你都會應嗎?”晏凝淵仍是笑得柔和,燭火的光打在他麵上,是暖暖的。

楚厭清又將眸子闔上了,這話應著沉。每一句?他二人可能等到這每一句?

“說這個做甚?將火熄了,我要歇下。”

晏凝淵沒有熄火,而是將手收了起來。在桌案旁坐了許久。

楚厭清再睜開眸子時,晏凝淵就站在他眼前。那雙桃眸盯著他,屋中的火光輕顫著。

“你?”

晏凝淵俯下身來,探著這人唇間的溫度。白發蹭得楚厭清有些癢,晏凝淵甚至不會再有更多的動作。

他還是冰涼,又讓人眷著。

許是累了,晏凝淵便站了起來。看著楚厭清那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舐了下唇。

“我若是哪日息弱,你便這般將息渡我。”像是玩笑話,也可能知眼前人不會這般。

多做妄想罷了。

楚厭清將頭撇開了,他曾想過好多次,該如何同晏凝淵相處。卻不曾有今日這般想法,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同晏凝淵之間那層微妙的感覺。

“今夜,在榻上睡好不好?”楚厭清還是撇開了視線,就差轉個身去。隻知道,他今夜不像以往。

又或,他今日都不似以往。

“嗯。”手隻是輕晃一下,燭火立馬就熄滅了。躺到了楚厭清身旁,依舊有微妙之感。

楚厭清亦是毫不客氣的抱著他,唇微翕動著。晏凝淵瞧得清,楚厭清是在喃著他的名。

好多好多遍。

楚厭清一直就念著,算是,往後會欠下的每一句回應。晏凝淵的每一句,他都想要理會。

“晏凝淵……我一直…在……”像是夢中囈語。

晏凝淵隻是淺笑,冰冷的手再一次觸上那張白皙的麵。隻一碰,便不願再收回手來。

外頭紙燈瞬熄,夜靜至無聲,甚是怪。方才白衣站上了那棵巨樹上,隻是死死的盯著竹屋。臉被樹上枝葉所擋,叫人瞧不出他的相貌。

身上金色飾物之多,像是掉了一個都不會察覺到一般。

隻是站了一會,便是消匿在了那片小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