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後,葉青青。枝頭殘瓣生,樹下躺滿了白。
晏凝淵站在簷下,還有積水未乾。腕上係著一串紅繩,兩邊長辮烏黑,青黑長袍拖到了地。
桃眸隻盯著地上的殘瓣看。
楚厭清還未歸,他隻覺無趣。轉而又折了枝頭上的白花下來,取下腕中紅繩覆在了白瓣上,淺笑著。
許是玩得不知時辰,再抬眼時,見一白衣就站在自己眼前。離得近,那雙深邃的眸子盯他手中的花看了很久。
“楚厭清。”
“玩花呢?”楚厭清就這般來了一句,仍然是笑意濃濃。叫晏凝淵挪不開眼了,真的。
隻是這般樣子並未維持多久,他便將那朵花戴到了楚厭清的發上。他的楚美人這麼喜歡玉蘭,這鬢邊戴花怎麼能少了這一朵白?
楚厭清也不說什麼,隻是挑著眉看他。也許是對編辮子的執著,也覺著晏凝淵這般好看。
“你是我的,楚美人。”
桃眸盯著那朵花瞧,不是滿意,是很滿意。
“我這個美人,與你相比都要遜色幾分。”楚厭清湊著他,話語在他耳邊,沉緩中帶著無限深意。
未時,上邊還覆烏雲。大致是,雨還未停罷了。
“少貧。”晏凝淵桃眸也是彎彎的,白皙的食指貼到了楚厭清的唇上。是冰涼的。
一下便漫過楚厭清渾身。眷戀著,同樣也驚恐著。
“我沒有,楚厭清最喜歡的就是說實話,對晏凝淵。”
“管你是不是假話,我信了。”晏凝淵又挽過他的手,將餘下的紅繩都係在了楚厭清的腕上。更像是,學著什麼一般。
他沒有心,也不該讓心跳動。他不明白,楚厭清為何會讓他覺得不一樣。
讓他對這人的喜歡,越過了本心。
“我不止一次懷疑過,為何我從未聽過你這樣一位魔界之尊的過往。就連關於你的一切,好像都被刻意抹掉了一般。”晏凝淵已是貼到了屋中的牆,眼尾開始泛著紅。
那顆淡痣在楚厭清眼前,他看著,是好喜歡的模樣,便用手撫了上去。想捉著晏凝淵的每一瞬變化,那也當是楚厭清的最不能忘。
“想問什麼。”晏凝淵的語氣微揚,目光隨著楚厭清那隻手移著,直到那隻手停到了他的耳垂上。他才將視線移回。
楚厭清一時隻顧著自己的念,便是用力摁了一下。再鬆手時,晏凝淵的右耳朵上已經停了一隻白珠。
“我想問,你究竟算什麼人。”
“一個死不了的罪人。”晏凝淵微微踮起了腳來,湊到楚厭清耳邊道。碎發蹭著楚厭清的脖頸,有些癢。
讓白衣不住將他的手捉起來。
二人折騰到了次日晨陽初出,原本楚厭清也沒想過要停下手來,可懷中白發已是近乎暈厥。
楚厭清又有意無意的在他額上落了一個吻。
“晏凝淵,你知道我多喜歡你。”轉而又揉著白發,晏凝淵也懶得再搭理他一下。闔著眸子,也有一絲絲淺笑露著。
午時,楚厭清一人在簷下。可能是瞧著白花瓣瓣落下。
青衣走來,又坐上了窗邊,看著楚厭清的背。想起一事來,便是又靠到了窗邊。
此刻若是遞根草給他,他都不該會拒的吧。
“那個帶麵具的人,與你很熟吧?”晏凝淵聲淺,但楚厭清聞言還是轉過了身來。
披散的長發,右側戴著一隻銀白飾物。他不記得是多早前,自己一直都是這樣的裝束。是與符源相識之後?
“他喚符源,我曾以為,他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晏凝淵挑眉量著他的發飾。確實是好看的,但不如他送的玉蘭。他的美人還得靠花襯,才出眾。
“後來你才知曉,才懼畏?”
“那夜,聽了你的話,我對他的畏意好像都渙散了。”楚厭清愈走愈近,晏凝淵也是伸出手去,撫著白衣散落下來的烏發。甚好。
“淡去了以往所恐懼,換來了新的惶然。”晏凝淵學得有模有樣,隻是楚厭清這回不笑了。
看著那一雙桃眸,許久不知再言何。就怔怔的開了口。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嗯。”晏凝淵收回那隻手,後而跳了下來。赤著足,上係紅繩顯眼。
楚厭清盯著瞧,視線難移。也曾想問,為何要係著一根紅繩,青衣應當不會說罷。
晏凝淵也是瞧見了,便是長歎一聲,又笑起。
“你是想問這個嗎?這個呢,最開始是我母親給我戴上的,她說這般,寓意著‘平安’。”可是他後來不信,什麼平安?像是假話。
楚厭清在一旁,記了下來。晏凝淵也漏了他這心思。
看著院中殘瓣飛,他的眸中忽的閃過什麼。增了幾分戾,久難平息。
也正因此,四周都變黑了許多,那個紅衣正背對著他。紅衣笑著,似有憎意萬分,晏凝淵隻伸手一捏,方生起的境開始塌了起來。
紅衣的麵上極致扭曲,笑得極其難看。隻是,晏凝淵認得出來,那是他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