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日落時,楚厭清手中端著一盤糕點走來。晏凝淵坐在案旁,抬眼看去。
白衣麵上笑意柔和,身上披著殘陽碎光。稍顯一抹暖色。
“桂花糕,我厚著臉皮去學來的。怎麼樣?”楚厭清將糕點呈到了他麵前,話語帶上了些不正經。
“什麼怎麼樣,我還沒嘗呢。”晏凝淵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去學著做起桂花糕來。不過他揀起一塊來,細嘗後,覺著還是挺好吃的。
而楚厭清就隻是看著他,一直都在看著。還有那張充滿笑意的臉。
晏凝淵自然懶得問楚厭清吃不吃,最好便是,這一盤都是他的。甜甜的,像是好久沒嘗過的味道。
他的手停在最後一塊上邊,頓了一下。又拿了起來,看著楚厭清。
“最後一塊了。”
“嗯?不夠我還給你做。”
“我是說,你知道,這糕點的味道如何嗎?”他盯著楚厭清看,眸中少有的添了幾分天真。
“不知道。”楚厭清老實的說了一句,他沒嘗過,但也知曉,味道應當不會差得太多。而且晏凝淵又吃了這麼多,就更是不會錯了。
晏凝淵撇開了視線,手中的糕點,他怎麼也沒打算再吃下去。又放回盤中,推了過去。
“不夠甜,你吃了。”
楚厭清隻是怔怔的看著他,恍惚間有了一抹失色。
青衣站起了身來,又像是不經意的看著楚厭清在發愣。快步走到了他身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側過來瞧著。
“很好吃,你也嘗嘗。好不好?”比起方才,他這會兒的語氣又軟下了許多。拿起那塊糕點來,喂著他。
楚厭清正吃著,忽的什麼心思上湧,咬到了晏凝淵的指上。
“你咬我做甚。”
隨後又見楚厭清一副委屈的模樣,晏凝淵差些想把他推開。抽回手來,食指上邊還有血。
楚厭清咬得太狠了。
“嘿嘿。”
“傻笑什麼。”晏凝淵很是無語,不知楚厭清今日又要做什麼。不過,他不打算把那傷口愈合。那是楚厭清所為,他要記住。
記好久。
“等你還我。”
“傻成這樣了?我才不還。我要記仇,就隻記你楚厭清的。”晏凝淵勾起他的發來,貼近他微微發紅的耳,話語輕聲磨著。
楚厭清壓根就受不住他這樣,把他反摁到了地。糕點是甜的,晏凝淵也一樣。
溫熱觸過冰涼,未有一絲怠慢。
一夜來,二人誰都沒願意起。楚厭清很沉,但晏凝淵不在乎了。
身上花香,隻有他二人知曉。也當是,心悅一人。
冰涼的手撫上了烏發,在白衣的背上不停的捋著,麵上始終帶著笑意。忽的又悶哼了一聲,楚厭清這才動了一下。
“嗯?”
“楚厭清,不要再將我一人丟下了。我有太久太久不曾,感受過暖意了。”聞聲之人不禁有些心酸,卻一直不知,晏凝淵的過往究竟如何。
於他而言,是怎樣。隻有他自己明白了。
“不會了,楚厭清永遠不會再將晏凝淵丟下了。”
楚厭清貼得很緊,他眷著白衣身上的溫度,每一刻。他終究陷進了,或許,這不會再是深淵了。
當年痛意,好似被一點不剩的拾起。隻是,連帶著被人療愈了。
“晏凝淵,我沒問過,凝淵二字,是誰取的呢。”
“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也許,這二字瞧起來挺可笑的。”晏凝淵的桃眸在眨著,意深,難以言訴。
“淵。不敢多想。”楚厭清依舊是賴著不肯起來,晏凝淵也由著他。
再不想其他,能抱著他便是最好的。又該,奢望些什麼呢?
深秋,天漸冷了起來。近來又聞大亂起,人間有戰事,使得那些麵上爬滿詭字的怪物再生。
有更甚者,已經驚動了帝尊。楚厭清幾次來,都與輕玉一同將那些“東西”拿下。
不過說來也怪,這些文神怎的都喜歡將這些“東西”收到錦盒中啊。隻是她與秦玄夜不同。
手上不會生那些光看著就瘮人大紅詭字。
不知是否有一瞬的懼意,他顫了一下。輕玉還在忙著卷宗事物,沒空搭理楚厭清,也沒在意他這一顫。
也實是待不下去,楚厭清即刻又換了個人來——荀泂。替他在文尊殿裡罰站用的,畢竟這些活又全給輕玉攬了下來。
她身上像是有一個人的影子。
往外走去,隨處逛了逛。卻見池中有一人影,正坐著。
他往前走去,隻一眼,便知曉是何人了。
寧知珞。
走到他身後,他似是不察。楚厭清就這樣看著他,連同池中遊魚。
“許久不見了。”不知是過了多久,寧知珞才悠然道。
楚厭清頓了一下,寧知珞……好像變了個人。應該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變了。也不太喜歡跟人說話。
“我去曲山找過你,也不見你在。”
“是嗎?”
“嗯。”楚厭清的話語也變得冷冷的,現下同寧知珞,好像都不知要說什麼了。
那年初識,是在清酒會上。他一人坐著無趣,能瞧見的是與他相對而坐的秦玄夜,一人淡漠的瞧著眼前的東西。
楚厭清莫名就覺得秦玄夜不近人,轉而又見一旁坐著,專心在吃著東西的寧知珞。他坐了過去,原因是,他那雙茶色眸子瞧起來很溫柔。
如今卻是瞧不見了。他轉了身,藍衣好似聞到了動靜,不由側過來瞧了他一眼。
“棋,還等你。”
楚厭清隻管往前走,不多再搭話。路有漫漫長,何故久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