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夜?”楚厭清方從殿中走出,就瞧到了那個消失許久的紅衣。稍有一絲錯愕。
眼前站著的人隻是在笑,他甚至沒什麼變化,延埦鎮上之事倒是叫楚厭清多想了。
“我來,借你陣法一用。前些時日,人間村落有一場喪,而後怪事頻生。你隨我來一趟。”
不待多言,秦玄夜便帶著人到了人間。
村中死氣很沉。且,家家戶戶都掛著白,楚厭清所不解。
“白綾?”每家每戶?還是方才秦玄夜所言,他聽岔了?
“嗯,這不遠處就有一個靈堂。”秦玄夜依舊是那般語氣,像是在說笑一樣。讓楚厭清不禁想著,他消匿的這一年多來,究竟是在何處。
還有……手上的紅符幾乎是爬滿了。不時還會動一下,楚厭清幾次懷疑自己看錯。
“你…上哪去了。”楚厭清照著他量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秦玄夜則徑直往前走著,像是聽不清楚厭清的話。他說的,實在是太小聲了。
隻不過,他不知該如何與楚厭清言明了。他該說,其實那時,他死了,在延埦鎮上睡了好久,日日與塵沙作伴?
或是說,無人記得他行蹤。這一年來,他其實有出現過?
好在,楚厭清沒再問下去。他鬆了口氣,徑直就往靈堂裡邊走去。
裡邊的模樣,是他曾熟悉。是掛滿了白綾的屋子,那裡停了一口棺,也已經被釘緊了。
他走進去,毫不忌諱的捉上了手邊的白綾,楚厭清停在他身後,看著他。其實他並沒有一絲變化,還是那樣像瘋子。
“我記得。有一個人飛升之前,身死過一次,為了他所以為的大道眾生,那時,挺可笑的,不提也罷。”他自顧自的開了口,似乎是習慣了這般。所以楚厭清聽或未聽見,也是無妨的。
將那隻白綾扯了下來,離棺愈近。楚厭清隻怕他會做什麼,便是往前站了幾步。
“哦?”楚厭清盯著秦玄夜看,此人甚怪之。手上紅符隻一下未注意,便是又如遊魚…如今已經像是什麼怪物蠕動一般,開始有些瘮人了。
“心都被剜出來了,也還好,當時不知是誰的主意,用一個破木頭給他做了一顆心。”秦玄夜說著竟是笑了起來,很快又轉過身來。看著楚厭清。
“剜心!?”
是誰?飛升?以木為心?
“嗯?厭清是想到了什麼?還是說,厭清知曉這位是誰了?”秦玄夜話尾音微揚,正想伸出手捧起楚厭清的臉時,門後卻是傳來了一陣響動。
他乜了過去,楚厭清也趁此後退了兩步。
“誰在那兒。”秦玄夜冷聲道,隻是一瞬,便是變了一人。楚厭清在一旁看著他變臉,又一副看戲模樣。
“我是費悟。”少年從門後走了出來,一身粗布衣物。與秦玄夜身上所著,倒是挺像。
“你是?”楚厭清懷疑自己聽錯,又問了一句。
“我是費悟。你們是誰,在這兒作甚。”少年又複一聲,楚厭清隻看向一旁的秦玄夜。他們來這兒作甚?秦玄夜一定比他更清楚吧。
秦玄夜往楚厭清那邊靠了去,少年的身上,跟著一些“東西”。他隻用了一眼,便猜出了什麼來。
“你認得棺中人?”於是便冷聲開了口。
“嗯,這是我哥哥的棺槨。”那少年聞聲也是一愣,卻還是如實與這二人說了。因為這二人,瞧起來不大好惹。
特彆是這個身著紅衣的,同一個死了多年的厲鬼似的。讓人生畏。
“這兒,我倒是聽聞無人敢來。”
“村裡鬨鬼,都說是我哥哥。誰也不願意來這種地方。”
秦玄夜方才就瞧見了,棺上有一朵野花。瞧著是昨日新換的,今日看起來,是帶著微枯的模樣。
或是再往前,這個少年都有來過。在每一日。
“誰都不願來,怎的你就日日來啊。”秦玄夜沉著聲問道,心中不禁泛起了一抹思緒,年歲冗長。
沉澱久久而未能平。
“哥哥就我一個親人了,我要陪著他。”少年自然覺得怪異,他不認得這二人,在村中也沒見過他們的模樣。他們是如何知曉自己日日都來的。
手後邊還藏著一朵方才摘下的野花,攥得有些緊。手心也冒了許多汗。
他怕,怕這兩人會對自己的哥哥做什麼。
“你哥哥喚何名。”秦玄夜聽著,又蹙起眉來問。
“我為何要與你們說。”費悟說完便靠到了門邊,又看著那個紅衣怪人的動作。他正在向著那副棺走去。
將那些攔在他前邊的白綾都扯了下來,他能嗅到,裡邊睡著的,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而是怪物。
是那些,陰陽麵的怪物。想到此處,秦玄夜原本沉著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但又轉瞬即逝。
“你們要做什麼!”費悟往前走了一步,但隻是一步,隨後像是聽到了什麼話一般,立即就躲到了外邊去。
“人已經去了這麼久,卻遲遲未下葬?”秦玄夜的語氣可謂是咄咄逼人,直讓門外的費悟一時說不出話來。
少年沉著臉,看著眼前的人消失在了他眼前。而後又走了進去,換掉了棺木上邊的野花。
撿起那些白綾來,誰也不能動他的哥哥。哥哥也會保護小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