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楚厭清直接將人拉到了城中。正巧趕上城中熱鬨,他二人坐到了屋簷上,瞧著下邊的戲。
“我以往,瞧過這般熱鬨的年。”
“我還不曾。”晏凝淵一雙眸子直直的盯著下邊,歌舞說唱不停。臨近子時,城中四處火光起。
人人麵上都帶著笑意。是迎著新的一年,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滿城煙火,讓晏凝淵看得出神。靠在楚厭清的身旁,冰冷的手緊攥著白衣的寬袖。
他還是回來了,有放不下的東西,也是真的很沉。楚厭清的腕上係著紅繩,是晏凝淵從那棵玉蘭樹上扯下來的。
“手好冷。”
楚厭清輕聲道了一句,輕到隻有晏凝淵才能聽見。他這麼靠著,讓白衣有了些心安。
“我自小得病了。”晏凝淵也輕聲道著。
“你還記得呢。”
楚厭清聽著有些樂,或是說,自再見到晏凝淵時起,他便是一直有這般快意。
“記得很多呢,也記得,我始終喜歡楚厭清。”他再貼近一點楚厭清,那一段時間裡,他本該忘卻此人。可心中思緒終泛。
還有,他該製止那一個在這人間胡作非為的……自己。
煙火一直放,直到了天明。楚厭清闔著眸,就差帶著晏凝淵躺到了人家的簷上。
天色愈發亮起,城中的人也不打算散去。
再觀之,簷上已是無二人蹤。
城中舊屋裡,白衣站在了門前。上有金飾覆著,麵色不大好瞧。
屋裡有一人影,瞧不清模樣。
“上次為何不幫我們,讓我的族人損失這麼重。”符源走上了前,開口便是這般問道。
“楚厭清也傷得很重,不是嗎。”
那個人的語氣是滿不在意,讓符源麵上的戾氣又增上了一分。
“他現在還好好的跟那魔尊一塊,你告訴我他傷得重!?”
他方才便是瞧見了,麵色才變得這般差。他的哥哥如今也沒醒過來,叫他如何不怨。
“你若是還想讓你的族人好,便是少點動靜。楚厭清我有法子製,可那晏凝淵是什麼,你不會不清楚的。”那人明顯不滿符源這般話語,語氣便是僵上了幾分。
符源就站在那兒,也不想再往前來。
指上戴著的金戒,鏈上附著金葉,瞧著實在閃眼。
“你以往都不管我們這些,如今怎的生怯了。”話語開始陰沉起來,嘴角扯著笑。
像極了一個瘋子。
“不僅是楚厭清,就連天帝都知曉你們所為了。再不收著些,到時候可不是我再能插手的了。”
“你……”符源皺起眉來,看著那個人一點點的消匿。
“我救過你們,可如今,你們要自取滅亡?”那個回過身來,屋內很暗,他又是透明的。叫人難以瞧清模樣。
還不待符源多言,他便是完全不見了蹤影。
“可是上神啊,我已經沒有彆的路可以選擇了。”他的手裡攥著一片帶了血的金,抿了抿唇。
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麼比族人能活下去更為重要。
哪怕最後自己再無葬身之處,也在所不惜。
僅一夜間,他的劍又染滿了血。一人立在簷上,眸中是冰冷的。
可無論如何,他也要哥哥醒來。為此與神作抗又有何妨?
他始終像是一個發瘋的人,好像從來,他在世人眼中就是瘋子一般。可他也從未,做過真正的自己。
會幫他的,隻是自己的哥哥。隻有自己的族人。
雖然沒什麼用。
“所以,哥哥不能死。”他的眼眸冰冷,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僅用半月,他便是在人間負上了幾座城的性命。
折下修士數百。而今日在他麵前的這個,是神官。
他似乎能瞧見高位上那雙熾熱的眸,能壓到人喘不過氣來的眸。但他的嘴角隻是咧了一下,他本就是個半死不活的瘋子,豈會懼之?
他的手取下那位神官的心,有這個,救符瀟的命應當可以吧。他衝著那個神官笑了笑,轉身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隻剩樹影淒淒,地上的鮮紅還在延著。被樹後走出來的紅衣踩上了。
他同樣看了那個神官一眼,麵色淡然。
往後幾日裡,這些城中的“人”,麵上都變了麵分陰陽的那種怪物。
也很快傳到了天帝的耳中。
紅衣正無趣的逗著幾隻白鶴,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玄夜。”這聲無論聽多少次,都會讓秦玄夜神色微異。卻又很快複了往日柔和,轉了過身去。
天帝麵上帶著幾分肅意,也稍顯幾分冷。
“帝尊。”
“你近來麵色挺差,可是累了。”
“帝尊有心,無礙。”秦玄夜的聲帶著一點沙啞,又或是真的倦了吧。
“人間的事,你若是無力,吾便親自下去了。”天帝的話語依舊是緩緩的,隻是秦玄夜怎會聽不出他的意思?
“是,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