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堇沫再一次看到手塚國光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星期以後的事了。自費留學的她比不得那些父母送出來的學生,所有的生活費學費都必須自己承擔,由是也隻好出來打工。正好網球中心有一份臨時的工作,她就“義不容辭”的接下來。
籃子裡裝滿了小小的明黃網球,堇沫吃力的搬著它們。那一筐重量快要接近她體重三分之一的網球讓她的手臂隱隱的發痛。這實在不是常人可以做的工作,可是一想到介紹她來的漢娜•埃鑫艾瑪,堇沫咬咬牙還是把它們搬起來了。剛走了兩步就遇上了手塚國光。上一次的烏龍事件還餘溫未散,這一次又釀成了一起悲劇。堇沫雖然及時的止住了腳步,但是由於身體的慣性,她還是稍稍的向前傾,於是手塚就看著這個女孩兒再次的撞上了他。
堇沫看到對方又因為自己被撞倒,尷尬的無以複加。臉色紅得比六月慕尼黑的驕陽還火熱。“我不是故意的。”她對他解釋,語氣裡是滿滿的懊悔。
明明自己都快要摔倒,偏偏還做出一副要伸手來扶住他人的動作。手塚無奈的看著這個冒失的女孩,再低頭看看散落了一地的網球,幾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蹲下來把網球一個個撿進筐裡。“不用了,你似乎是有事,還是我自己來吧。”堇沫再度的不好意思,急急忙忙的揮揮手也蹲下來。其實她真的很鬱悶,她在彆人麵前努力塑造的一個文靜典雅,堅強勇敢的形象,就在隻見過兩次的手塚麵前分崩離析了。
手塚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拿起那些紮手的黃色小球,記憶一下子飛回到了國中一年級。那時候的自己似乎也是天天都在撿球。然後旁邊還有一群同是一年級的隊友,笑眯眯的不二,和善的大石,淘氣的菊丸,老實的河村,還有總是拿著記錄本的乾。大家總是相互說著好笑的話題企圖讓自己笑起來,他慣於自製,一般都不怎麼笑的,可是在他們的都弄下卻還是有那麼一兩次會笑出來。現在和自己撿球的是一個剛剛見過三次麵的女孩,而他的那些隊友正在千裡之外努力的奮鬥著。想到這兒,手塚的臉上再一次出現了笑意。
兩人各自有心事的撿著球,地上的球很快就所剩無幾,漸漸露出綠油油的草來。堇沫和手塚同時抓住一個小球,“呃……”兩人驚詫的抬起頭,出人意料的又撞在了一起。堇沫立刻放手揉揉自己發紅的額頭,輕呼出聲,“痛。”這時的手塚已經把球撿起來放進了籃筐。
“謝謝啊,手塚先生。”堇沫輕聲向手塚道謝,卻看到對方的臉似乎有那麼一瞬的抽搐。
“我還是個學生。”其實連手塚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有耐心的和她解釋,但是一想到自己被對方看作是成年人還是有些微微的不爽。雖然彆人也這樣喊過,但是被她叫起來就是心裡不舒服。或許是不想有什麼差距吧,就算是年齡也不可以。
為了緩解心中不正常的情緒,手塚站起來就向球場裡走去。路過一棵大樹的時候,手塚不放心的轉過頭去看了看對方,卻發現她才走了不到十米的路程,為自己沒有注意到球筐重量而懊惱的皺皺眉,手塚轉身回去幫堇沫把籃筐抱起來。
“我來吧。”抱起那筐網球,手塚心中有些生氣,『這麼重的東西,怎麼能讓她一個弱女子搬。』然後大步的向前方的倉庫走去。而雙手空空的堇沫小姐此時已經完全的呆住了。『他怎麼又回來了,居然還幫自己把網球搬走。』恍惚了一陣,手塚已經走了回來。看著麵前的女孩一臉震驚的樣子,手塚不由得覺得好笑。堇沫被對方的笑容驚的反應過來,“謝謝你啊,手塚君。”“恩。”手塚聽到對方沒有再喊錯,不由得心情大好。邁著步子走向了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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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堇沫邊走邊翻著背包找鑰匙。一個人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傍晚的慕尼黑有絲絲的涼意。堇沫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加快了回公寓的步伐。她所謂的公寓是當地的一個學生公寓,裡麵住著很多來自世界各地不同民族的留學生。她由於是最後一個入住的人,所以住在公寓的最上層那個小閣樓裡。房間最多隻有三十平米,不過好在五臟俱全。閣樓小巧精致,讓堇沫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樓下住著一位先生,總是在深夜裡拉大提琴。聲線脆弱而矜持,如歌般靜靜的在黑夜裡泣訴。
她總是在深夜醒過來,然後就再睡不著。索性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翻開了放在床頭的那本黑色軟皮的《聖經》約翰福音第三章第七節,耶穌對尼哥第母說:
你需要重生。
然後自己再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