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沒有不舒服。”
他挑起眼尾笑了,眸帶戲謔。
他說:“你怕我又讓你喝藥?”
果然是下凡的神仙,一下子道破了我的心事。我本想死不承認,可他笑得我呼吸都滯住了,腦子裡簡直什麼都想不了,隻傻傻地說:“我怕苦。”
這回連我自己都要罵我傻了。這可不是變相承認了麼!可他笑得那樣好看,美人計當頭,讓我怎麼保持理智。
他轉身從床頭端來一個碗,卻不是黑苦的藥汁,而是一碗熬得軟爛的南瓜小米粥。
“不喝藥,喝粥好不好?甜的。”
他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哪怕是讓我喝汙泥湯我也認了。他扶我起來靠在床頭,一勺一勺喂給我。
原來他方才離開,是讓下人熬粥去了。可那個時候他是怎麼看出我不舒服的?明明連我自己都沒有感覺到。
“你臉色那麼差,嘴唇都發白。”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解釋說,“你說過你不能錯過用膳的時辰。”
原來他說記住了,就真的是記住了。熨帖的話同暖熱的粥一起,流入冷痛的胃腹中,甜得不行。
方才我還在思索如何和他相處,可等他滅了燭燈躺到我身邊,黑暗中,我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我湊過去貼著他,無比自然,似乎天生就該如此,我們天生就應該如此親密。
黑暗中,我聽見自己聲音很軟地小聲說道:“仙人。給揉揉肚子好不好。”
“還難受得厲害嗎?”
他借了一條手臂讓我枕著,這下子我就在他懷裡了。隔著層裡衣,他輕輕幫我按揉著胃腹。很溫暖,很舒適,我卻又生出些不滿足來——想和他再近一點,更近一點。
於是我說:“伸進去揉。”
話剛出口我就炸紅了臉,羞得想就地鑽進去。我有些潔癖,向來不喜肢體接觸,可內心卻總渴望著和他貼近。也不知他會不會覺得我不知羞。
我懊惱地埋在他胸前,簡直想捂住耳朵,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的手頓了一下,隨即伸入我的寢衣,直接覆在了我的肚子上。沒了那層礙事的衣服,我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掌心的薄繭,蹭得我癢癢的,酥酥的。
他是練過武的人,在我腹上找了幾個穴位,按著按著,一股暖流就流入胃腹中,疼痛一下子緩解很多。我舒服得眯起眼,像被擼毛的貓。
小時候犯了胃疾,母後就會把我摟在懷裡揉肚子,舒服又溫暖。長大了後就慣會自己忍著。而現在我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什麼也不用想,因為知道這個懷抱是絕對安全的。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自己躺在一葉陽光下的扁舟上,湖水溫溫柔柔地推著小舟前進。碧波蕩漾,藍天如洗。
美得像一個夢。
睡過去前,我祈禱著這個夢永遠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