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上次因為我哥哥退燒後又複發，這次我要陪著哥哥。”

琥珀動作一頓，然後抿著嘴笑得意味不明，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蓬鬆的頭發。

“你哥哥啊，可還是輪不到你來照顧的喔~”

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某處，狐狸少年笑得越發開心，牽了小姑娘的手就自顧自拉了人家離開。

“一會兒我說什麼你都應著，彆亂說話喔。”

“聽起來好像很危險……”

莫語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卻隻看見鬱鬱蔥蔥的樹枝橫在自己頭頂，投下濃濃淡淡的陰影，小路上的草長得很精神，一簇一簇地頂著小小的花蕾。往前看，頭頂是一望無際的廣袤天空，墨色一般深沉的墨藍顏色，點綴了星星點點的繁星在那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邊上。

“還有多遠啊？”

琥珀嘴角帶著笑意，抬手一指。

“到了。”

莫語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淡色的眼瞳倏地睜大了開來。

連綿起伏的金色的海洋，白色的絨絮仿佛泛著淺淡的光澤，被月光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色，夜風起，吹動一池漣漪，帶起了細碎的淺白色的毛茸茸的絮，鼻尖，仿佛能聞到一種清淡的，帶著水汽的濕潤的暗香。

那是，仿佛看不到邊際的蘆葦的世界……

莫言模模糊糊中隻覺得似乎有人將自己懷裡的東西抱了出去，皺皺眉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那將要離開自己懷抱的東西，隻覺得觸感有些軟軟的又有些硬硬的，疑惑的略略睜開眼睛，便看到君候放大版本的帶著笑意的黑色眼瞳，再往下看看，自己抱在懷裡的，正是某人的一隻胳膊……

異常淡定地鬆開手，莫言把被某人拿出自己懷裡的酒壇抱了回來，封口已經被揭開了，桂花酒的香味彌漫開來，蜂蜜色的酒水隻是看起來，便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嘗。

用木勺舀了一勺，莫言吐出舌頭貓喝水一般淺淺地嘗了一口，清甜而又帶著濃烈的桂花香氣。

唔……怎麼有點熟悉呢？

君候將手按在莫言的手上，止住了他還想再嘗嘗的動作，對著莫言疑惑的眼神笑著搖了搖頭。

“這裡，可不是喝酒最好的地方。”

勾著唇角笑容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有些深邃，君候對著莫言眨了眨眼睛。

“那隻狐狸雖然狐品不怎樣，眼光卻是蠻好的。”

蘆葦蕩裡，琥珀被脾氣火爆的人參爺爺左一句比你哥哥差遠了有一句發什麼呆啊倒酒倒酒憋屈的額頭青筋直冒，背地裡對著酒碗吐了不知道多少口口水，偏偏轉過身來的時候還得笑得恭恭敬敬禮數周全。小語身上坐了幾個白白嫩嫩的小人參，睜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圍坐擺放在一片空地中茶幾邊的三位老人。

遠遠地，仿佛被埋在一人多高的蘆葦中一般，莫言和君候席地而坐，那壇子桂花釀擺在中間，一人一杯喝的很是愉快。

“今晚的月色不錯。”

莫言笑彎了眉眼，臉頰有些微紅，對著天上那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舉了舉杯，手指在瓷白的杯子上略略收緊，指尖透出些嫩嫩的粉色。

“這樣的月亮……我能看多少回呢？”

君候抬起頭看去，麵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有接話。

“在我出生前，它便是這樣，等到我死後，它，也還會是這樣。”

莫言淺笑著就著杯子將杯中蜂蜜色的醇酒喝了個乾淨。

“君候，我，總有一天也是會死的……”

話語戛然而止，唇上是溫潤的柔軟的觸感，帶著桂花酒濃鬱香醇的氣息，甜甜的。

兩人靠的極近，君候可以清晰地看到莫言琥珀色的眼底慢慢地蔓延開來一些複雜糾結的情感，莫言也可以看見君候極黑的眼瞳中毫不掩飾的在乎和堅定。

微風吹動了周圍的蘆葦，月光靜悄悄地流瀉了下來，便是蟲鳴，都帶了些纏綿的意味。

氣氛很美好。

可惜，下一刻，當某人準備深入一下地時候，莫言眼睛一閉，直接歪倒了下去，君候將他摟了滿懷，暗歎一口氣——居然在這個時候睡著了……

憤憤地灌了一碗桂花釀，君候有些咬牙切齒，說不出的鬱悶。後勁大，為什麼要挑這種後勁大的酒呢？！

等到爸爸和媽媽回來的時候，兄妹兩一邊一個歪在躺椅上睡的正香，桌子上放了一個空了的酒壇子和一個開了封的酒壇，空氣裡都彌散著淺淺淡淡的桂花的清甜香味。

第二天，莫言精神抖擻地窩在廊子裡看書，君候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得到某人無辜不解的眼神一枚，隻得暗暗歎了口氣，有些失落地挨著他坐了，隨手抄了本書翻看。不明所以的小白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汪嗚了一聲便懶洋洋地趴了下來，安慰一般地拿尾巴繞了自家主人的小腿一圈。

有些事情，不記得不代表沒發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