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天氣晴
今天是開學的日子。
不過,鎮子上的小學,同學多少都有點麵熟,托這麼多天在村裡瞎晃到處跑的福。
回家的時候,正看見哥哥和沈哥哥一前一後從屋後走來,夕陽的餘暉攏在他們身上,一個笑得乾淨,一個笑得淺淡。極黑的眼瞳和琥珀色的眼瞳,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紅。就那麼慢悠悠地晃著。
唔……我不在家,那哥哥不是被沈哥哥霸占了?!
九月三日,天氣晴
燕姐和叔叔在廢園拓印石碑,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不過,石碑……廢園是不是真的有那些東西啊……
回家的時候,媽媽說了木芙蓉的故事,才華橫溢的詩人,愛上了不過一麵之見的木芙蓉花精,最後,卻是未曾再見,那份思慕,也漸漸湮沒在了時間之中。
詩人是這麼想的,那麼,木芙蓉花精呢?
是不是,也是一樣的,思慕著那位,已經再也不在了的男子……
感情什麼的,實在是太深奧了。
九月四日,天氣晴
早上起來的時候,身上香香的,眼眶有點腫有點紅,眼睛有點酸疼。
昨天晚上看見的,像是做了一場美妙的,難以言喻的夢,夢中,傾城絕世的木芙蓉花精,低泣著,訴說了她對詩人的戀慕,那一段感情,在歲月中,沒了聲息……
人類,實在是太脆弱了……
她這麼說著,表情是帶著一種宛如哭泣的悲戚。
脆弱嗎……
大概吧。
我揉揉還有些疼的眼角,那種美,哥哥說已經到了我們的眼睛,接受不了的程度,然而,便是如此,我也是在舍不得閉上眼睛,舍不得不看木芙蓉花精的美好。所以,哥哥捂上了我的眼睛。
被籠住了視線的時候,周圍的聲響似乎都清晰了起來,鼻尖那股淡淡的香氣,也是越發沁人心脾。
我聽見,一陣帶了些無奈帶了些寵溺的聲音,響起。
‘所以說,可以試著相信我的。’
沈哥哥的聲音似乎是這麼說著,過了許久,才傳來哥哥有點淡的聲音。
‘謝謝。’
他這麼說了,卻又似乎有著其他的,更加深沉一點的,意味。
究竟是什麼樣的意思呢?
我不明白。
抬起頭,視線正好透過窗戶,落在了他們並坐在竹椅上的身影上。沈哥哥動作自然地,將哥哥額前的碎發撥到後麵,而後笑了倒在椅背上,看天。哥哥的視線偶爾會從書上略到他的身上,那時候,嘴角的笑容就會溫柔一點,再溫柔一點。
哥哥和沈哥哥……
我似乎,好像,又明白了一點。
九月十一日,天氣晴
夏天啊……這幾天的天氣真是又熱又燥。
做不到哥哥那種心靜自然涼的清爽,不得不說,我實在有點鬱悶,畢竟,身上黏答答的,確實難受。
阿琴他們有法子,一個個放學後都鑽到村後的某個水潭裡遊水去了。阿琴在多次慫恿我未果之後,今日終於上演了非暴力不合作……
於是,我抱了書包和他們一塊兒走了。
水潭的水很涼,據說是從山上流下來的,後麵還有個小瀑布,不過,大家都沒有去那裡的習慣,就像是,約好了一樣。
比起阿琴他們的嫻熟,我的動作就有點笨拙了,不過,似乎是自己能浮起來,真是很有趣的體驗。耳邊,是他們的笑鬨聲,然後,便是一聲細小的,有些不安的,鈴鐺的輕響……
鈴鐺是我給鈴蘭花姐妹搬家時候,她們送我的,很精致。不過,平時我怎麼搖晃,都不響,今天……
幾乎是下意識的,便低了頭。
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之下,碩大的魚形陰影,投射在了水底細密的碎石上,緩緩地,由遠及近的遊來……
好可怕……
那個時候,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是迷迷糊糊地,堅持著,逃跑。
等到平靜了下來,已經坐在了病房裡,看了阿琴平安度過危險期,正睡的恬靜的模樣,忽然一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