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死亡這麼近。
如果,今天,他們真的……
不覺得,便看了外麵漸沉的暮色,看著那太陽一點點地淹沒在山的那邊,看著那霞光慢慢被夜色吞沒。似乎極其自然的,想起了哥哥和沈哥哥。坐在湖邊,悠然的垂釣著的模樣,自然地說著交換,就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的模樣。哥哥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我卻覺得,像是遠了許多……
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意識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和那雙極黑的眼瞳,和我,是不一樣的。我看見的,是純粹的世界,而他們看見的,似乎,已經不是世界了……
哥哥,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九月十七日,天氣晴
芙蓉樓,等來了她期待許久的木匠,或許,在木匠穆爺爺的手裡,她能夠活過來,重新地,煥發出屬於她的光彩。
穆爺爺雖然看上去很凶,但是擁有一雙溫柔的手,那些木雕,似乎很喜歡他。
恩,我也喜歡。
九月十八日,天氣晴
穆爺爺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其實。
雖然不說,但是會默許我搬了板凳在他身邊做作業,明明是有點失禮的行為……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那中看著原本平滑的木板,在穆爺爺的手下,一點一點地,慢慢地顯出形狀,長出花瓣,飛起鳥雀的模樣。
阿曆啊阿曆啊,你什麼時候能夠和穆爺爺一樣呢?
不要每次一問道這個問題,就傻乎乎地笑好吧!
九月二十三日,天氣晴
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穆爺爺的手下長出了一個世界,可是他卻被那些草木慢慢淹沒,我怎麼喊怎麼喊,他都聽不見……
醒來的時候,媽媽說了,穆爺爺被送進醫院,是腦溢血……
腦溢血是什麼,很嚴重的病嗎?
我問了哥哥,哥哥含糊的答了句,但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那一瞬間的暗沉,我卻看得分明。
果然……是很嚴重的病嗎……
門外傳來一陣響動,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突然生出了一種穆爺爺回來的感覺。飛快地跑了出去,拐彎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隻看見坐在哥哥身邊的沈哥哥抬手揉了揉哥哥的腦袋,親昵而又自然。而哥哥,眼中的,是一種……莫名的沉重,悲憫和不忍。
以及,一種淡淡的,隱忍的不作為。
心裡,驀地一沉。
確實是穆爺爺回來了,可是,那個麵冷心軟的老人,在敲醒了阿曆之後,就像是泡沫一般,在夏日的午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乾乾淨淨。
九月二十四日,天氣陰
穆爺爺去世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看到的是什麼,是殘念,還是穆爺爺的靈魂。
在葬禮的時候,爸爸的表情像是在哭,卻沒有眼淚,哥哥的表情很淡,但是我卻覺得,他的心裡,由著我不能理解的難過。為了穆爺爺的離開,卻又不僅僅是為了穆爺爺的離開。
他們的手,都很冷……
夜風很涼。
我坐在芙蓉樓下,阿曆今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卻沒有人再笑話他,都是低垂了眉眼,滿目的悲傷。
手指下的花鳥蟲魚,還依稀帶著穆爺爺的溫度。
我知道,他沒有離開。他還在,在這芙蓉樓的每一處。
我知道,我這麼晚沒有回去,哥哥一定很擔心,爸爸媽媽也會很擔心,可是我不想離開……
穆爺爺……
那個會虎著臉,卻是給睡著的我披外套的爺爺,那個會無奈地歎口氣,伸手擦掉我嘴邊糕點碎屑的爺爺,那個會把自己刻得桃木劍在最後一刻給我的爺爺,那個會因為不舍得回來特意喚醒阿曆的爺爺……
九月二十五日,天氣晴
沈哥哥就像昨天沒有對我說那些話一樣,依舊自然。
倒是哥哥,看了他的時候總是帶了點小小的不自然。
現在,我倒也明白了一點。
正像是沈哥哥毫不避諱地表現出來的一般,哥哥,對他,是不一樣的。和我,和爸爸媽媽,和鎮上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特彆的。
哥哥對沈哥哥呢……應該,也是有點不同的吧。
哥哥,媽媽,爸爸,好吧,如果一定要的話,可以加上沈哥哥,還有小白,若是一直這樣在一起的話,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