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淡的餘憶 某個轉折點,以及被撼動的……(2 / 2)

但這個跌跌撞撞在鐳體街這種鬼地方活到了十五六歲的底層少女卻依然貪戀著這世上的富貴和人情味——她首先是個人。

就像是拚命將根係插進貧瘠的岩石裡瘋狂汲取生命力的小樹,在旁人看來,那棵樹確實會毀了這塊石頭,不過毀滅的方式是把樹拔出來。

十來歲的年紀本來就是對世界對自己的認知都相當不成熟的時期,既沒有父母家人的愛也沒受過教育,她隻是憑本能活著,如果條件允許誰不想活得體麵呢?

然後,在陽光下,她看到那顆毛茸茸的金色腦袋使勁點了點,仿佛這樣的身軀也能夠再次迸發出生命的奇跡。

活下去吧。

人間也在挽留天使,因為人間還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人和事在等待著她。

在日暮與城市交彙的天際,不同的靈魂像鑽石一樣閃閃發光,沒有沾染一粒灰塵,如孩童一般稚嫩清脆的歌喉縈繞在心間,引起人的心頭一顫。

“下次再一起玩喲!大姐姐,記住哦,我叫司各特!”和不知何時到來的母親一同離開之前,拉著母親那溫暖的手掌,天使最後一次探出頭,“我們是好朋友了,對吧?”

輪椅上的少女愣住了,然後輕輕答了一個“是。”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頭一次出外勤的白瀨是怎麼也沒想到,[組合]的作風會是如此……直截了當。

同行的人裝備精良,為首的西裝革履,給孤兒院院長耳語幾句遞了一個公文包,裡麵大概率裝的是美金。

很快,當紅發的少女被帶到他們麵前時,還能看到她那明顯營養不良的胳膊上有一道被火棍燙過的痕跡。

一看就知道,美利堅的孤兒院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頂多是麵子功夫做得更好罷了。

直到一群大男人熟練地帶著人小姑娘上車在合同上按手印,一係列堪稱粗暴的動作讓白瀨不禁在幸災樂禍地想著,原來異能者也過得不怎麼樣。

因為異能力,所以受到欺淩,同樣也是因為異能力,像個貨物一樣被人交易處理。

啊,當然,他們也不差,也就是主動把自己賣掉而已。

[組合]能夠掙錢,而且掙的錢遠超其他組織,除開本身架構合理運營多年之外,其中還離不開龐大的規模和經常換血的最底層。

想要長久保持高效率,那麼殘酷的淘汰機製也就變得那麼地理所應當,“‘組合’不允許失敗”這條準則算是刻進每個員工,乃至想要得到正式職位的實習員工的DNA裡了。

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試煉,但名額隻有那麼幾個,總有人會心急想要表現自己。

當白瀨明顯感覺到紅發少女那不安的情緒因為一步步加深的冒犯轉變成憤怒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及時阻止同事的作死行為,再一眨眼,車上的所有人包括司機已經到了一個狹小的房間裡。

“……好吧,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白瀨很清楚自己的運氣一直不好,這次入職體驗本來以為能夠直接躺贏,果不其然,倒黴定律發作,又出事了。

一車外國麵孔裡,顯得瘦小而孱弱的亞洲麵孔更容易被排擠,而在此刻,自然是需要一個擋箭牌來試探一下資料裡的空間係異能的。

多年坑彆人最終被彆人坑的白瀨看著那個身形巨大擁有多條手臂的紅發玩偶安妮動了起來,居然顯得非常靈活,然而正當他熟練地準備躲開可能的攻擊時,那玩偶卻像《死寂》裡的比利一樣,開口就是“I want play a game with you.”。

白瀨“嘿”的一聲樂了:

“老子當年在秘境裡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他可沒那麼想遵守規則。

因為他剛進安妮的房間時就下意識摸自己的保命技,然後他就發現了一個盲點——那就是,他的尺八並沒有消失掉。

也就是說……

當槍戰中響起了《斬霧破竹》的BGM,顯然說明這場戰鬥的幾方沒有簡單的善惡之分,而是各自秉持著自己的想法,惟其如此,戰鬥才顯得更壯烈。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戰鬥不會以正常的方式分出勝負,而是……拖延時間,趁機解圍!

當野伏眾武士毫不留情地把那些洶湧而至的遊戲懲罰道具大卸八塊後,白瀨非常高興地看到縮在角落裡把他推出去的那幾個同事的眼神,看來美式居合終究不是正道,而他很滿意。

出去之後,他在露西因為悲憤而顫抖著的身形中像流氓一樣坐在位置上自然而然地翹起了二郎腿,旁邊的同事明明是個彪形大漢也默默讓了些許位置,可謂是相當囂張。

原來鳴女當年這麼爽的嗎?真的是太酷了!他像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處理過程有什麼問題,對著[組合]的預定好的新人露出了神秘莫測的笑容:

“歡迎來到流浪樂團!小姑娘。”

……糟糕,因為太習慣了好像說錯了開場白,而且他們年齡差距貌似也沒那麼大。

但問題不大,總而言之,他白瀨誠一郎才是這次任務最大的功臣!

然而當他們帶著人回到總部的時候,早已通過車上監控等待已久的考評官對著他略微皺了皺眉頭:

“你不該自作主張。”

明明在他們試探過後已經得出結論,這是個好高騖遠鼠目寸光的人,到現在,這個名為“白瀨”的少年麵色卻很是平靜:

“什麼叫‘擅自做主’?是讓他們隨便動手嗎?你們的命才叫命嗎?”

說著,他也不在意那些人各異的眼光,直接拉開一旁在自己的世界裡低著頭的露西·莫德·蒙哥馬利的袖子——上麵略顯斑斕的烙印彰顯著這個瘦弱的少女經曆過什麼。

“你們美國好像很尊重‘人權’對吧?”他那賤兮兮的語氣有些不懷好意,“這怎麼能不要賠償金還倒貼錢呢?”

直到對上身旁來自露西那震驚的眼神,剛剛還挺自信的白瀨才感到莫名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