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合大夢的曲調 真相。(1 / 2)

q迷蒙地睜開眼,金色的光芒陌生而溫暖,常年在港口黑手黨的小黑屋呆著不太習慣強光直射的眼睛一時有些許模糊。

這時他的手臂上才傳來已經變得格外遲緩的痛覺,那些緊緊纏繞在上麵的鋼絲和刀片被拆得七零八落,滲血的衣物擺在小小的桌子上,顯得格格不入。

他還以為這是夢境。

港口黑手黨的醫務室才沒有這樣溫暖的陽光,有的從來都是白熾燈的刺眼光芒——還有那群他記不住模樣的醫生一邊瑟瑟發抖一邊給大名鼎鼎的“活災難”處理傷口時的樣子。

直到小蘿卜頭一樣畫著敷衍到比愛麗絲的兒童畫還抽象的小臉的東西圍了上來,膽小的甚至還蹲在牆邊,用那滑稽的四肢抱住頂著幾片碧綠葉子的過大的頭。

其中一個戴著紅圍巾的探頭探腦地伸出了頭,聲音像是他曾經還是“夢野久作”時想象過的小精靈一樣:

“新來的那菈醒了!”

q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兔子洞。

被小蘿卜頭——哦,它們自稱是“蘭那羅”按在這個由草葉鋪成的他連腿都伸不開的小床上,他都有些懷疑這是叛徒的精神係異能——但真的有人的異能會如此溫和?

他並不知道,或者說,隻是不能理解而已。

作為q,他隻在被需要的時候出去。

至於曾經作為普通的孩子的生活,已經被濃重的血色掩蓋了不少。

對有些人來說,異能力是上天的饋贈,求而不得,對另一些人來說,異能力就是純粹的詛咒。

……起碼現在,他不是很想回到港口黑手黨那種惡心的地方。

比起成天到晚盯著他的異能力,不知道有什麼陰謀詭計的人類,還是這群看起來笨笨的蘭那羅更值得信任——q,不,夢野久作是這樣想的。

如果這是夢的話,那就讓他多沉浸一下吧,至少在這裡,他還是名為夢野久作的那個孩子。

他才不要做“q”,做那個被使用的工具。

桓那蘭那是蘭那羅的居所。

莫名其妙出現的q因為渾身是傷又無處可去,所以被這群蘭那羅收留下來。

這段時間簡直像是童話裡才會有的。

或許我已經死了。他這樣想著,理所應當地接受了這無比美妙的異世界完完全全屬於他的現實。

沒有監控,沒有小黑屋,沒有敵人。

周圍是一片宛如奇跡般的綠色雨林,奇形怪狀的植物比比皆是,巨大的荷葉蓋住了碧藍的天空。像是童話裡才存在的芋頭一樣的小屋,祥和的畫麵像是夢境。

蘭那羅是膽小的,比方說蘭利遮害怕壞那菈,蘭羅摩害怕騙騙花。

大多數蘭那羅的戰鬥力都很低,在港口黑手黨耳濡目染之下,還是個孩子的夢野久作居然算得上頂級戰力。他甚至用拆下來的刀片傷了某隻冰騙騙花,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蘭納庫拉一直覺得他很厲害,但從那之後就不敢再接近他了。

他一時有些惱火,就連小精靈一樣的蘭那羅都和人類一樣,也害怕他嗎?可他明明保護了它們呀!

“如果一直恐懼下去,孩子們會相信恐懼的力量,會長成讓彆人害怕的壞那菈!”

蘭羅摩是這樣跟他說的,明明身為種子,臉上的表情是不會變的,但夢野久作就是能聽出來它語氣裡的語重心長。

從來……都是彆人害怕他,沒人看出他內心的恐懼。

它也是最開始站出來的帶著紅圍巾的那個蘭那羅。

即使看到騙騙花會嚇得蹲在遠處抱著頭發抖,但它仍舊是久作單方麵認為的最好的朋友。

“……我才不是壞那菈。”那天,夢野久作賭氣一樣地,把那些不知道浸泡了他多少血肉的刀片和鐵絲一口氣全給扔掉了。

當然,為了防止“森林會哭泣”,他是用自己的圍巾包了好幾層再扔的。

懷揣著不知怎樣的心思,當天夢野久作就邀功似的跑到了蘭羅摩的小房子裡,眼睛裡的星星似乎真的在閃耀,仿佛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棒!”

“那菈久作,強,是好那菈!”

蘭羅摩實在是很會捧場。

小蘿卜頭一樣的身材,會帶著他在桓那蘭那摘墩墩桃吃,林間的四葉印讓他體驗了飛天遁地的快樂,偶爾遇見會動的身上長了蘑菇的蕈獸也是一種樂趣。

他像海綿一樣吸收著這些屬於森林的知識。夢野久作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一直呆在這裡該多好,他合該是森林的孩子。

什麼港口黑手黨,森鷗外、太宰治啊,那些叫他“活災難”的壞人們都見鬼去吧!

……還有,被火燒真的是太痛了,也不知道燒沒燒到他們……一定要燒到啊,全燒死最好!他頗為惡趣味地想到,要是讓騙騙花去整最討厭的太宰治,那該多有趣啊!

被“異世界轉生”的夢野久作深切掛念的太宰治此刻正在醫院裡和那些因為港口黑手黨發生的“暴亂”或是主動或是被迫牽扯進來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他那因失血過多而緊急包紮的傷口在強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猙獰,稍微牽扯分毫就會痛,然而他實際上傷得並不重。至少現在還能夠撐著牆坐起來,隻不過以往裝飾一樣纏繞全身的繃帶早已經浸滿了血跡,被倉皇拆卸下來丟在地上,駭人得很。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住院。

被帶著大麻煩入職的實習社員強行“搶”過來的與謝野晶子靠在醫院牆邊,冷冷的目光掃過這些神色各異的人:

“理由?我可不會隨便救黑手黨的人。”

語言在此刻好像變成了華而不實的裝飾品,時刻飛速運轉的腦中竟然擠不出任何有價值的勸說話語——或許“偽裝”在漫長的生活中,早就成為了他的處事方式、行為邏輯乃至於求生本能,以至於在該說真話的時候,又無法輕易說出口了。

焦頭爛額的事還遠不止這些。

如今的港口黑手黨太宰治叛逃留坑在先,又被某種程度稱得上是森鷗外心腹的鳴女利用民憤重重地捅了一刀,簡直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大廈,傷勢嚴重的魏爾倫和蘭堂不得不撐起大局。即使是稱得上黑手黨中的“青年才俊”的旗會,也需要在重建秩序的過程中匆匆處理中原中也即位事宜,更不用說還有虎視眈眈的各大組織,乃至於和表麵上和蘭堂達成協議按兵不動的境外勢力Mimic,時間上來說就更緊迫了。

和魏爾倫的那場戰鬥耗去了大部分精力,得知當年真相心神激蕩的中原亞郎至今未醒,幸而沒有鬨出更大的事端來,或許是雷神的眷顧也說不定。

畢竟那座雕像是徹底碎掉了。

還有q的莫名失蹤……彆人不清楚,但在樂團待過的人都有了大致的猜想——秘境。

化身炎之魔女的鳴女在瀕臨崩潰的情況下,幾乎是在清醒的瞬間就做出了判斷,防止誤傷直接把人拉進了秘境。

……即使是這樣,也不忘給彆人撐傘嗎?

穿著校服的兄妹倆在等待的人裡顯得格格不入。

那個有著漸變發尾的少年剜了太宰治一眼,像是要將他吞吃入腹一般,卻也隻是固執地守在急救室門口不肯離開。

原來如此,被那個人馴服的“無心之犬”麼……不,哪裡有人用培養學生的方式去培養武器?鳶色眼眸一沉,幾乎是很快就想到了貧民窟的一些傳言。

隻有這個時候,樋口一葉才意識到一直以來獨來獨往的上司鳴女居然認識那麼多人。

不,獨來獨往的隻是港口黑手黨特彆行動小組的隊長“鳴”,從來都不是那個廣結善緣的橫濱流浪樂團樂團長鳴女。

隻不過急救室裡麵的情況就不是那麼好了。

重度燒傷,鳴女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僅是全身燒焦,還有多年纏身的舊疾複發。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僅靠醫療資源的搶救根本就製止不了她生命力的流失。

事到如今,也就隻有那位“死亡天使”能夠做到從死神手裡搶人了。

不知那位不請自來的名偵探在與謝野晶子的耳畔說了些什麼,她隻是神情肅穆地站在門外,等待著醫生宣判的那一瞬間。

手術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那具身體被推出來的那一刻,一直以來對這群強行“請”她過來的家夥態度不是很好的與謝野晶子咬牙發動了異能力——

“異能力——[請君勿死]!”

奇跡似乎是在這具焦枯的身體上發生了。

燒焦的痕跡逐漸消退,仿佛希望一般,左手手指微微動彈了些許弧度。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新生。

一時間太宰治甚至氣息有些慌亂,要把自己藏起來似的躲在織田作之助身後。

然而,不過半分鐘,這樣新生的嬌嫩皮膚又被由內而外地灼燒著,焦糊的味道瞬間彌漫整個急救室,從手術台上流下來一地的血水。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的與謝野晶子的臉色一時也有些煞白:

“怎麼會……”

“不管用的。”娃娃臉的名偵探露出了罕見的凝重神情,“這不是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