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兵強馬壯者也。
隻有擁有足夠的權勢,才能避免成為案板上的魚——挨刀的貨。所以越鳴認為夏油傑比起自己的正牌班主任五條悟和自己更有共同語言。
但這並不代表兩個人就能夠進行正常的交流。
尤其是,對一個身上沒有任何咒力流動的“普通人”而言。
“看起來,這意味著我們終於可以平等的交流了。”
她選擇用這句話來當開場白,坦白來講,這不是好選擇——實際上,這個選擇糟透了。
他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她平穩到起不了半點波瀾的情緒是如何異常的。
外力作用下的虛偽的強大。
夏油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隻是沉默。他凝視著這一張無情的麵容,眼眸中竟然閃過一絲憐憫:
“……真是殘酷的刑罰。”
“我很高興你能將它稱之為一種刑罰,但這是必要的。”她笑了,“你曾經說過,你覺得這個世界病了……可其實你很清楚正常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隻不過你找不到辦法去改變,就裝作看不見而已。”
在追求更大利益的道路上,人為製造了一個糞坑,所有人都必須在裡麵打滾。
“這副無情的麵具正在傷害你自己,你正在流血,難道你看不見嗎?”夏油傑掛上那一副麵對信徒時慈悲為懷的麵具,卻在憐憫著另一個戴著麵具的家夥。
“我知道。”
我是唯一一個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不對的人。
一個人對待世界的態度,應該看世界怎樣對待他。這個世界已經被改變了,被徹底的改變了。但是,隻憑她一個人,要怎樣才能讓這一切重回正軌呢?
不應該這樣的,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承認吧,你根本就不是一個能按照計劃來進行的人。你點燃了火,卻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這火燒的越來越旺……
看著眼前這張還算稚嫩的臉龐,他忽的笑出了聲,就像看到當年那個不自量力的自己一樣:
“我看得出來,你對你的樂團占有欲有多強。你敢說自己沒有操縱那群小家夥的心思嗎?你看啊,本來獲得安穩人生的他們可以為了你放棄應得的一切跑過來主動摻和這場危機……”
“——住口。”那雙參雜著金色的純黑眼眸不加掩飾地掃了過來。
她的語氣算不上友善:
“真有趣,宗教從誕生之初就是為了操縱人們的精神,愚弄他們的意誌,讓他們在泥坑裡打滾……而你現在,在和我談論操縱?
“你對我和他們一無所知。夏油傑先生,是什麼令你自信到說出這種話的?
“——是你自己的失敗退縮,還是對可能成功的道路的憎惡?”
背叛罪惡不叫背叛,叫覺醒。
那張佛陀一樣的麵容並無多大改變,隻是吐露出審判一樣的話語,潛藏著內心深處燃燒的怒火:
“……嗬,用著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就在這裡大放闕詞,你果然還是個小姑娘啊。不過隻是區區的——”
他突兀的停頓,硬生生卡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詞彙。
“猴子?”
越鳴替他補充了,她從來不覺得承認自己是普通人有什麼問題。
一個真正無恥的人不會因為自己的觀點輸出給彆人而感到困擾,一個真正無恥的人也不會因為這種詞彙而悲傷。
但夏油傑偏偏覺察到了她的痛苦。
因為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繼續下去。
但她還在試圖說服自己。
“……可笑至極,”他隨即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儘是鄙夷與冷意,“那群卑微而扭曲的怪物連光都不敢見,它們可愚弄不了你。”
夏油傑。
一個生來便擁有強大的術式,強大的力量,強勢到讓普通人無法直視,其內在的精神卻脆弱到能被語言輕易撕碎的人。
一個被千年老怪刻意塑造而成的容器。
至於信仰?
一個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是不會因為阻力就退卻的。
隻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問題,隻需要簡單地應對就能獲得正確答案——為什麼你看不清,夏油傑?
五條悟從來就沒有放棄過你,他如果早就放棄了你,又如何會對你那麼失望?
……無論如何,至少現在,盤星教的任務搞定了。
【你的狀態很不穩。】
【我知道,抱歉,上次的事也是,麻煩你們了。】
【……不用道歉,我和派蒙一直都在你身邊的。】
【嗯。】
……
加茂宅邸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膽!誰給的特權讓這個女人進來的?不過是一個靠著禪院家上位的……”那張仿佛雕刻著皺紋的枯樹皮似的臉上因為怒氣而聳動了片刻,“快把她拿下!”
正常而言,這種老宅都會有多麵埋伏,為了防止刺客和敵人的攻入。
很可惜的是,她做事一向比較乾淨。
家傳的赤血操術詭異而多變,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家主之位的加茂憲紀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
少女歪了歪頭,元素視野下,各色元素沿著她的身體湧動交織,最終彙聚到了一處:
“是嗎?不巧,我好像也學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