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識的榮冕 “火在燃燒,你感受不到嗎……(1 / 2)

越鳴短暫的橫濱之旅結束於那個埋葬著她最初夢想的公共墓園。

一束新鮮的沾著露珠的小雛菊躺在這小小的石碑前,旁邊放著幾隻暖色的小橘子,還有一瓶牛奶。點點新芽從四周稀鬆的泥土裡冒出來,生命總會有它的出路。

她也沒什麼包袱,直接蹲在地上,絮絮叨叨地在給自家小孩講最近發生的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已經變成國際知名樂團啦!我就說嘛,我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你現在應該到了上中學的年紀了,下次我再過來,就給你帶點教材……”

絕對音感所帶來的聽覺很敏銳,手杖觸及地麵的聲音幾乎瞬間就讓她意識到了來人。

一個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的人。

夏目漱石。

也對,她直接了當的破壞了對方的心血,自然會被處置的。咒術界的勢力再如何盤根錯節,尚且需要和真正的利益集團眉來眼去,更何況是大佬級彆的夏目漱石?

看還有退路的森鷗外就知道了。

“在你們異能者眼裡,普通人算什麼呢?”一個過分尖銳的問題,和當年彆無二致的問題。

“毫無疑問,你愛著橫濱。可為了達成你的[三刻構想]已經死掉了無數橫濱人,橫濱的普通人。”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對這片土地而言,對生活在這裡的人而言,你們究竟守護了什麼呢?”

看番的時候她就在思考一個問題,橫濱作為一切故事的中心,異能者大放光彩的舞台,僅僅幾個月就發生了各種各樣足以毀滅掉這座城市的災難,國際大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一茬接一茬地湧入橫濱。

儘管中途困難重重,最後的結果必然化險為夷,主角團毫發無損——因為這是個人設番。

隻有殘缺的劇情配上炫酷的人設和高大上的目的才會引起角色廚的憐愛,隻有層出不窮的新鮮勢力才能彌補筆力不足的智鬥。

至於觀眾看到的,不過是個上帝視角。

在普通人眼裡呢?

自天空墜落的白鯨、肆虐的吸血鬼病毒……在他們的視角,因為看起來沒有緣由的戰鬥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朋友,異能者的爭鬥隻是波及到了他們的生活,誰看見了那些無辜的被殺死的人們的痛苦呢?

穿越之後,切身站在橫濱,越鳴才看清楚,上帝視角那一半美好的另一麵,以及她所需要真正背負著的東西。

老紳士的目光深沉,如此冒犯乃至咄咄逼人的話語,他卻隻是歎了口氣:

“你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太遠,你拯救不了所有人。”

此番悲憫的目光所得到的則是少女像故意憋著一股氣一樣的回複——

“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但總有人需要吧?隻要有人需要,我就會去做。”

“你救不了他們一輩子。”

“是救不了一輩子,但是不救他們這一陣子,他們就沒有一輩子了。”

夏目漱石搖了搖頭:

“這是為了橫濱。”

越鳴不明白,或者說不能夠理解。

抽象的概念能夠得到他們的認可,具體的、活生生的人類就不行嗎?

普通人對於上位者來說,難道是某種可以被修複的物件嗎?他們難道沒有自己的名字嗎?為了更偉大的利益,就必須要犧牲他人的利益嗎?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前,有問過他們自己的意願嗎?

“……那我講個笑話吧。有個傻子,剛剛來這裡的時候什麼也不懂,好不容易賺的錢被人搶了也不知道怎麼辦,差點餓死在這裡。”

因為想要掌控力量差點成為史上第一個被餓死的穿越者,說出口都讓人笑掉大牙。

但其實越鳴心裡隱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學期間,朝夕相處的同學長期的冷處理讓她學會了一切隻能依靠自己的道理。一件事的結束,不代表你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而是接踵而來的麻煩。

無論是小組作業還是勞動分配,對她而言都等同於一個人加倍的工作量。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你應得的。】

她堅信如此。

鑽石可以互相打磨,珍珠卻需要獨自忍耐過漫長的孤獨,最終綻放自己的光芒。

即使這樣,越鳴仍舊不肯向那群人低下頭顱,成績也好,排名也好,她都要做到最好,狠狠地打那群家夥的臉。

平庸不會刺痛她,不甘於平庸的心境在無時無刻地灼燒她。

也因此,她養成了隻相信自己的習慣,無論身在何處首要的是保全自己。儘管記憶全失,那些刻印在內心深處的傷害,卻是無法被抹除的。

“暈倒在街道上的時候,是他們把我拖了回去,喂我吃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命運發生了改變。

宏大的理想未必能夠對抗虛無,微小的選擇卻可以。

諷刺的是,生在和平世界的越鳴被“溫良恭儉讓”的學生排擠,又在異世界的鐳體街這種惡的聚集地被原著劇情裡的“人渣”小反派救下。

是他們的存在逐漸破開了她厚重的心防,治愈了她受傷的心靈。

所以,不同的世界並沒有高低之分,真正的區彆是人。

人性複雜,選擇亦有差彆,這不是簡單的“必須犧牲的利益”就能夠抹除的。

這個世界,能力者站的太高了,高到他們早已忘卻理想的光芒誕生於何等悲慘的土壤,高到他們談及“七人背叛者”時輕蔑的笑容。

“您在俯視我,因為我是‘能力者’。如果今時今日我沒有這份能力,沒有做出選擇,是無法入您的眼的。”

“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喲。”

“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橫濱,您本人的品性令我敬佩,您的理想令人仰望。我承認,我的確做不到您的程度,我也沒有那麼高尚。”

“但是,您能否低下頭看看呢?您能確定,您做到的事,其他異能者就一定能嗎?”

政府為了追逐超越者的光芒已經誕生了一個肆意妄為的澀澤龍彥,軍方毫無節製的實驗又造成了中原中也兄弟的慘劇。

她緩緩起身,抬起雙手:

“看看吧,你們所謂的公平,淺薄又狹隘——”

少女仰望著老者:

“既然如此,那就用我的方式,來創造新的規則。”

“火在燃燒,你感受不到嗎?”

璀璨如鑽石亦會碎裂,小小沙礫亦可以成為珍珠。

老紳士無言,脫帽對著墓園地下的白骨,還有無數葬身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即使是他也無法否認,由異世界的靈魂帶來的名為“流浪樂團”的種子在橫濱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早就無法割舍掉了。

那躍動的,正是新生的火種。

……

窗外是黑暗的天光,爐火歡快地跳動著,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他們眼眸中倒映著的究竟是火焰,還是……那幽微的心火呢?

“也就是說,截至到我自己要到請帖之前……其實隻有我一個人沒有接到邀請嗎?”

太宰治是最後一個到的,剩下的四雙眼睛齊齊盯著他,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被排擠了,要織田作的安慰才能好。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友現在還在樓下趕稿,旁邊還有個眼巴巴盯著人的辻村深月,一個裝模作樣不知道會從哪裡冒出來的果戈裡,再加上被抓壯丁過來監視他,實際上不過是換個地方加班的安吾,太宰治深覺這是場硬仗。

隻能忍了。

這棟小樓算是官方租給他們幾個高危人士的場所,據說是某位退休大佬的私宅,環境優美燈光宜人,就是周邊的眼線多得跟篩子似的。

本場遊戲的莊家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既然大家都答應了,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好說了!”

“諸位,請拿出你們的實力來!當今國際社會風雲變幻,年輕人要扛起的任務太重了,所以在閒暇之餘,我們應該給年輕一代一點娛樂——”

“唉?不是我們拿這些人去娛樂嗎?”

“所以遊戲什麼時候開始?”

“您很關注他們的狀態呢。”

綾辻行人沒有回答。

他冷哼一聲,聽著越鳴冠冕堂皇的語調,心想你來找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

[魔女],異能特務科的機密之一。

不如說是收容失敗的產物。

戰績橫掃大半個橫濱,在失去神誌的情況下順便清掃了橫濱範圍內的所有咒靈,與[荒霸吐]的戰鬥暫時無法判定結果。

按照咒術界那邊的評級,是“特級”,當然,主要是沒辦法係統評定實力。

現在的異能特務科,可以說是既忌憚其強大的實力,又因為曾經的醃臢而無法理直氣壯地去談價格。

畢竟當時做出放棄橫濱流浪樂團的決定的的確是自己人。

現在的流浪樂團背靠組合當靠山,新上任的港口黑手黨首領立場撲朔迷離,[三刻構想]的格局被打破。

人人都以為這次會失敗,當阪口安吾真帶著人過來的時候,才慌慌張張擺出另一副諂媚的姿態——

一如當初的“白麒麟”澀澤龍彥。

在同樣危險的“殺人偵探”綾辻行人看來,魔女主動為自己戴上鐐銬,也隻是為了完成她的目的罷了。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何種手段才能讓她自信到協同幾個高危人士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

單向玻璃圍繞而成的房間裡,他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說武裝偵探社的那個江戶川亂步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