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陳倉 北方的冬天格外淒……(1 / 2)

暗度陳倉 雲我俱東 4862 字 9個月前

北方的冬天格外淒冷,寒風刮過時,一片霧蒙蒙的雪氣。

安渡獨自走在街上,伸手接過片片雪花,他收回手,喝了口氣,眼鏡上湧起一片霧氣,將眼底的紅暈遮掩住。

他失戀了——

從未說出口的暗戀。

也算戀吧,誰讓他是個膽小鬼呢。

幾分鐘前,安渡接到了陳蒼的電話,陳蒼說,他要和喜歡的人表白了。

安渡對他笑了笑,說好,接著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關機。

這是安渡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很難過。

隻是在想,為什麼他要和我說呢,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他明白,他在逃避。

安渡隨手拎了件長款羽絨服就出了門,剛走到單元門外,就被寒氣糊了一臉。他瑟縮了下身子,想了一會兒,還是出去了。

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安渡低頭,用力的跺腳,似是想把滿身的寒意跺出去。

安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和陳蒼認識的那天。

是初夏吧,又或許是春末,總之不是現在這樣冷。

那天很暖和,有溫和明亮的光。

小時候的安渡雪白可愛,廣場上的爺爺奶奶對他喜愛有加,見麵就揉臉摸頭舉高高。安渡也不怯生,每次被問話都是清脆響亮的回答,這致使安渡小朋友在婆圈的人氣很高。

幼兒園的小同學們聽從奶奶的話,加上雪團子似的模樣實在可愛,都爭著搶著要和安渡做朋友。

安渡小手一揮,從不拒絕任何一個,在幼兒園裡混的如魚得水,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上小學,小孩子們進入了新的集體。同幼兒園的小夥伴們如散落的滿天星,哪個班級都有,安渡小朋友非常倒黴的自己一個班。

四年級的時候,他們換了個班主任,因為長的好看,人乖巧又爭氣,新老師很喜歡安渡,有事就被當做警醒他人的對象。

因此,就被彆的同學記恨上了。

孩子們的惡意或許並不高明,但一定惡毒。

橡皮總是不見,書包總是會掉在地上,作業本時常是臟的。

這些事情安渡其實記得不太清楚。

那些包含了無窮惡意的時光,他隻覺得那像一場夢境,有溫熱的潮氣,聒噪的吵鬨,像汽水晃動後打開的一瞬間砰的一聲,模模糊糊的,隻是恍然之間便飛逝過去。

他唯獨記得陳蒼。

在安渡的橡皮又一次丟失的時候,陳蒼站起來,他拉住安渡的手,走到小胖子旁邊,問他:“安渡的橡皮呢?”

小胖子大概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愣了一瞬,轉而不屑的說:“他自己丟的,我怎麼知道。”

陳蒼瞪了他一眼,眼神有點凶狠,小胖子被瞪懵了。

小胖子生氣的對身後的學生大喊,“你們快過來,這個人要欺負我!”話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陳蒼把小胖子的書推了一地。

他在書堆裡翻翻撿撿,掏出一枚橡皮,他把橡皮遞給愣在原地的安渡,對他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給你。”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個嗷嗷大哭的小胖子和一片狼藉。

安渡呆呆的接過橡皮,看到陳蒼遠離的背影,唰的一下衝了上去,因為跑的太急,差點摔倒。

他追上陳蒼,叫住他,陳蒼停下來回頭看他。

安渡怯怯的看著陳蒼,眼睛裡泛著盈盈的水光,故作平靜但難掩顫抖的對他說:“謝謝你。”

安渡感激的看著陳蒼,他或許不知道,此刻,小小的他眼裡有最單純幼稚嫩的感謝。

漫天星光彙集於此,像是無數個璀璨的夜晚——

悠長又溫暖。

陳蒼對他說了些什麼,安渡沒聽清,他隻知道陳蒼的眼神並不狠厲,他很溫柔。

而此時此刻,陳蒼內心的想法是:他看起來挺可憐的。

小小的安渡與小小的陳蒼。

他們相逢於一片熾熱裡,並且在此後的很多年,都是熱鬨又喧囂的。

*

街道上行人稀少,罕見的有人出現也是行色匆匆。

安渡裹緊身上的羽絨服。

還是太冷了……

安渡覺得,今年的冬季像是怎麼也過不完似的。

他又想起陳蒼,陳蒼說要他表白,其實隱隱約約有感受到。

他今年二十四,大學畢業,是個十八線。

他和陳蒼的大學很近,那四年裡,他們都是一起度過的。

可是最近幾年,安渡進了娛樂圈,陳蒼也開始了他的工作,兩個人之間的聯係逐漸變少。

安渡曾經以為,他和陳蒼是不可分割的。

隻是曾經以為。

*

陳蒼對他很好。

從“橡皮事件”開始,安渡就成了陳蒼的“跟屁蟲”。

陳蒼一開始不怎麼理他,後來聯係越來越多。

兩個人從小學,初中,高中,直到大學才進入了不同的院校。

陳蒼在高中的時候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不把被欺負的事告訴家長。

安渡叼著陳蒼買的雪糕,側著臉仰頭看陳蒼。那時候陳蒼已經很高了。

安渡的眼神很溫和明亮,“因為害怕吧。”他笑著回答。

害怕嗎?

可能是吧。

畢竟他一直是個膽小鬼。

安渡知道,陳蒼其實一直想明白為什麼他當年任人欺負,他並不是一個懦弱的人,隻是被欺負的感覺真的不一樣,他下意識的恐懼,逃避,不敢還手,不尋求幫助又時刻渴求從天而降的英雄來拯救他。

確實是害怕。

安渡記得上高中時的軍訓,正值夏季,天氣很熱。

因為有個人頂撞教官,他們整個班級在太陽底下站軍姿,安渡那天剛好沒吃早飯,臉色蒼白,不一會兒就要倒下。

陳蒼的班級站在原地休息,和他們班離得很近。

安渡眼皮沉重,努力的睜眼,陽光太盛,看不清臉,隻能看到少年奔跑的身影,和到他身邊時,急促的呼吸。安渡努力對他擠出一個微笑,他想,他現在的樣子應該不太好看。意識昏昏沉沉,終究還是撐不住倒下,栽進少年懷裡。

陳蒼跑得太快,沒人來得及叫住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接住安渡了。

安渡醒過來的時候在醫務室。

他摸摸自己的臉,看著門口的方向,他倒下的時候還隱隱約約有點意識,他能感覺到陳蒼似乎背著他去醫務室,教官在後麵追著他。

而且,陳蒼好像,還摸了他的臉。

安渡忍不住笑,漂亮的臉溫軟柔和,因為身體不好,有股病態的蒼白。

陳蒼一進屋就看到他這副樣子,“跟你說多少次了要吃早飯。”

安渡收斂笑意,他這是,生氣了?

少年表情有些嚴肅,不似平常的淡漠。

“我就今天沒吃。”安渡沒底氣的爭辯。

陳蒼冷哼一聲,“你再說?”

安渡不說話了,他確實經常不吃。

自那以後,安渡每天的早飯都被陳蒼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