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麵,她就渴求自己收留下她。她斷然不會忘記,當時孌姝清麗絕倫的笑,以及,當天晚上她喝醉酒後的斯謝底裡。
“老媽媽,老媽媽,你可知道,我今天打扮的那麼漂亮,那麼用心,他卻把我拒之門外?!”
“他明明承諾過的,三年之期一到,我便可來京城找他……可是……”
“我恨死他了……”
……都是往事了。
與此同時,孌姝拿著釵,幾乎是步履蹣跚地來到了那個大宅前。
現在還是二月初,天氣依舊是變化無常。她身著單衣,也未覺得冷,隻是麻木地站在那個多年前把她拒之門外的那個人的宅邸前。
淚早就將臉上的妝清洗地乾乾淨淨,一如當年那個不曾化妝的少女。
剛才,她跌了好幾跤。這個樣子,和以前一樣,為了他不顧一切。
“啪啪——”遠方突然響起了嗩呐的聲音。抬眼看去,是一支迎親隊伍。新郎身騎俊馬,著一身大紅喜袍,消了不少書生氣的臉上微微泛紅,好像是為了今天迎娶到心愛的新娘而高興。
待人馬愈走愈近,在隊伍前方的人都看到了那個在大宅前,一身碧色的女子。
她就那麼站在那兒,貝齒緊咬下唇,仰頭看著身騎駿馬的男子。
“終於,娶親了麼?”僵持了一會兒,她低頭,輕輕開口。
終於……娶親了麼。
這句話沒有喜,沒有怨,仿佛隻是多年未見的兄妹間的寥寥話語。
“嗯……”他明顯沒有料到她的神情。凝視著女子,他彆開話題,笑道:“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怎一身碧綠?這不是來拆場的嗎?”
聞言,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啊……沒注意到。不過,今天恭喜大哥迎娶到嬌美娘。”她沒有和以前那樣叫哥哥,而是叫了聲生疏的“大哥”。
如果叫哥哥,會給嫂嫂誤解的。
她真的這麼……在意他麼,即使到他娶親的那一刻,還是不願意他傷神。
孌姝不知道自己那時是怎麼笑出來的。隻見她扯開唇角,綻放出一個簡單的笑容。這個笑容不是平常對客人的媚笑,也不似以前那般的純真,隻是,單純的牽動嘴角而已。她把銀釵雙手奉上。“大哥,這是小妹我的一點心意,就讓大哥親自為大嫂綰上發,可好?”
“……好。”
他看向那釵,一怔。她……決意了。
兩人的一番對話,明顯讓隊伍慢了下來。一個仕女走上前,道:“姑爺,小姐問出什麼事兒了。”
“告訴沁容……”
“大哥,我來向嫂嫂說清除吧。”沁容?她,叫沁容麼,真好聽。孌姝打斷他的話,接過釵,一步步向遠處的花轎走去。
近了花轎,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掀開了簾子,露出一張美麗的臉。正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嫂嫂,我是大哥以前在家鄉時結拜的妹子,今天剛好聽說大哥娶親,就來看看了。”孌姝在沁容的瞳孔中看到了未施半點妝容的自己,好蒼白。
“啊,那妹妹等下趕緊進去坐坐,大冷天的,妹妹會冷著的。我等下就去和你大哥說。”沁容開了腔,是和外表一樣的、柔柔的女聲。想必她的人也和聲音一樣吧。
“嫂嫂說笑了,妹子還是不叨擾的好。”擺擺手,她接著道。“你看我這一身綠,多掃興啊……妹子什麼都不求,隻盼著把這釵給嫂嫂戴上。”說著,她把釵斜斜地套入沁容發鬢。又寒暄了幾句,便不再打擾了。
隊伍又重新開始前行,緩緩進入了宅門。
會幸福的……吧。
他經過她身邊,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麼?“都隻是往事罷了。”她倦倦道。
臉上忽然一陣涼意。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都開始下雪了。
雪不算大,但也把周遭的路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霧色。
“我最討厭冬天了,什麼花都沒有。”少女忿忿抱怨。
少年有些發笑。“冬天,不是還有梅花麼?”
“我就是不喜歡冬天嘛!牡丹都是在晚春開的……”撒嬌似的口吻。
“好吧好吧,我以後一定會送你一支不會謝的花的。”
“真得?那我一定要花和葉子在一起,葉是你,花是我嘛!”
“好……”
那個時候,正是牡丹盛開的時候。漫山遍野的,都是農家種植的牡丹。百花齊放,姹紫嫣紅。
就像花和葉。
花伴葉,葉配花,終不相棄。
不過,這些都是往事了。就讓它們蒙上一層灰吧。就像,被雪掩蓋住一樣。
孌姝走在不再熱鬨的大街上,抬頭望天:明天,回家鄉去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