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您鞋尖的白石灰、青色石粉,還有一點黃泥,那是修路的最明顯標記,而我在來這裡的路上看到了一家附近正在修路的印度菜餐館,您去過那裡吧?”
“嗯,不錯,請繼續。”福爾摩斯的目光中竟有那麼幾分讚許。
“綜上所述,能讓一位紳士直接用手取食,有咖喱醬汁成分,還會在手上留下令人不悅的氣味的印度風味菜肴,就我這寡陋的見識而言,除了咖喱蟹再無他物。
“至於他人請客這一點麼,也很簡單啊。根據您的房間布置來看,您是生活極為簡樸的人,是不可能為了一道菜特地跑到兩英裡之外的餐館吧?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人請客咯。”
靜了一瞬,福爾摩斯竟鼓起掌來,“不錯,作為一個20歲的女孩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棒了。看來,你也對演繹推理感興趣。”
“Of course,”凱瑟琳將鬢邊的發絲攏在耳後,“何止是感興趣,我想做的是,最偉大的偵探。”
一言既出,兩人皆是愕然。
“啊,我是開玩笑的。”凱瑟琳擺擺手,淡淡微笑,解釋道,“我還差得遠,哪裡比得上福爾摩斯先生呢。”
“哼,野心嗎?”福爾摩斯以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念道,撩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優雅的轉身,繼續將自己埋進那個天鵝絨鑲邊的扶手椅,執起那個陳舊的,沾滿油漬的石楠煙鬥。
晚餐過後,凱瑟琳幫著赫德森太太去煮咖啡,準備點心。
華生看著她消失在走廊裡的身影,感慨道,“唉,我的這個侄女真是不易啊,今年才20歲,可她已經經曆了太多了。”
“哦?”福爾摩斯有些好奇。
“你還記得我那個酗酒而死的哥哥嗎,福爾摩斯?凱瑟琳就是他的女兒。她尚未滿周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母親是個歌劇團的小演員,到處給人跑龍套混飯吃,所以,凱瑟琳小小年紀就跟著母親四處漂泊,隻能上學費廉價的教會學校,即便如此,學費還得全靠她的獎學金。”一向溫和的華生提起自己親人的悲慘經曆不由的唏噓不已,“這樣的生活環境下還能考上大學,這孩子真不簡單。”
“嗯,的確,我承認複雜的生活的確能夠鍛煉人的意誌力和觀察力,”福爾摩斯略一沉吟,“總覺得那個女孩子不平凡。”
“福爾摩斯,你太誇張了,”華生笑著否認,“凱瑟琳不過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僅僅是比較聰明罷了。”
“不,華生,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單純。”
赫德森太太端著咖啡壺和點心盤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凱瑟琳,“福爾摩斯先生,華生大夫,來試試華生小姐的手藝吧,味道很棒的。”
“嗬嗬,您過獎了,”凱瑟琳接過點心盤放在桌上“請嘗嘗吧。”
福爾摩斯把果醬抹在司康餅上,“看起來不錯,早知如此我就不吃晚餐了。嗯,真的很棒,華生,我記得你曾經心血來潮做過一次司康餅吧,結果我根本分不出你做的是‘scone’還是‘stone’。”
醫生無奈的搖頭,“福爾摩斯你又當眾揭我的短。”
凱瑟琳捧著咖啡坐下,“哎呀叔叔我相當的同情你。現在叔叔和福爾摩斯先生似乎隻知道我的優點,還是把也缺點說一下吧,省得以後招人煩哪。首先,我瘋狂地喜愛甜食。所以,如果某天看到我一天吃掉一整盒奶糖的話,請千萬不要驚訝。然後呢,我有時會喜歡獨處,幾天一句話不說,坐在那寫一些匪夷所思的句子,這時候請千萬不要打擾我,拜托了。還有,我平時在家總是邋裡邋遢的,比如穿著睡衣到處跑之類的,有些有礙觀瞻,還請見諒啊。對了,我喜歡整天抱著玩具熊,如果兩位受不了,就請當做什麼也沒看見好了。應該就這麼些了吧,如果叔叔你嫌麻煩的話,我可以搬出去的。”
“放心,凱瑟琳,你的缺點跟某人的怪癖比起來隻是小事而已。”華生相當鄙視的看了福爾摩斯一眼,“不過還是少吃點糖吧,那些東西對你的牙齒不好。”
啥叫醫者父母心啊,大夫你真是好人,凱瑟琳不好回絕,勉強答應。不過,想讓她少吃糖,還不如考慮考慮怎樣讓中國足球拿世界杯冠軍更現實,“叔叔,聽說你在幫福爾摩斯先生寫傳記,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她倒是想見識見識華生的文采,不過估計跟道爾爵士的差不多。接過卷宗,翻了幾頁,總覺得不太對勁啊,怎麼說呢,和道爾爵士的不像是一個風格,更細膩溫情,怪不得老福不喜歡,“這東西能不能借我兩天,好好研究一下,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呢。不過,我怎麼聽說福爾摩斯先生不太喜歡這傳記呢?真的很有意思。”
在板煙絲的藍色薄霧縈繞下,福爾摩斯看著女孩子的身影走出客廳,表情不明,止水般的嗓音不帶一絲起伏,“華生,你的侄女真是個有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