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我是身份尊貴的天界帝王的女兒。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但是卻偏偏有這麼一個人,他像風,卻比風還難以捉摸;他像雨,卻比雨還來得清明。他不是風,因為他不像風,四處的,隨意的。他固執地手握冰冷的鐮刀,穿戴好尷尬的身份,守護在一片和諧的天界;他不是雨,因為他不像雨,溫和的,滋潤的。他冷漠地偽裝自己一切的表情,總是將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無數探究的目光淡淡地遮蔽。
他是這樣一種神。不祥,卻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吸引著每一個人的視線,奪取著每一個人的呼吸。
是的,我曾經一度認為,自己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以,我的生命也就注定要終結在那樣一片天空之下。灰暗的,陰冷的,連陽光都退避三舍的地方。
那裡是,我最後的墓穴。
其實,當我自己愛上死神時,我就知道,我的未來,已經被畫上了黑色猙獰的符咒。
費亞羅廉。費亞羅廉。
我渴望著可以讓他愛上,我渴望著可以用怎樣的美貌,怎樣的權力地位讓他流連。對!我是身份尊貴的天界帝王的女兒!我是萬物之靈萬人朝拜的女神!
我笑,花開;我怒,天變;我悲,雨落;我恨,魂殤。
所以,在我請求父親大人賜予我與他的婚禮時,我臉上洋溢著讓天界最美麗的花兒都自慚形穢的笑容;所以,在我聽到他毫不猶豫當場回絕自己時,我的心中升騰起讓天界都如烏雲翻滾的怒火;所以,在我以死逼婚,用鋒利的劍尖抵住自己的喉頭時,我的悲傷凝聚成乾淨的雨滴,一滴滴灑落在自己潔白的紗裙上;所以,在我看見他冷漠地移開視線,隻在吐出一個名字時散發出莫名的溫存時,我的恨夾雜著強烈的愛意,充斥著手中的利刃,決絕地斷送自己的生命。
他是死神,他可以對任何人定下罪名,判處死刑;可惜,他無法挽救任何生命。
可笑的我啊!其實隻是想用自己的死,在他的臉上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痛惜!
神聖的天界宮殿裡,我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身份高貴的帝王之女,死在一臉冷漠的死神腳下。
我的身上,穿著剛剛訂做好的紗裙。潔白的,純淨的,無比美麗的紗裙。
看,多好的衣料!鮮紅的血液竟然沾染不到一滴!
順著動脈噴湧的鮮血像一條美麗的弧線,我的生命,隨著血液的流淌,越走越遠。
父親大人的狂怒的麵孔在我的眼中越來越模糊,四周濃烈的廝殺之氣也不過是讓我越來越悲涼。費亞羅廉,至始至終,沒有在我的身上停留任何的目光。
又或者,他隻是在我倒地的瞬間冷冷掃視了一眼。
不過是個死屍。
他的眼神隻讓我明明白白地看到這樣六個字。
意識遊離在身體之外,魂魄飛出自己漸冷的軀殼,緩緩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幕:
震怒至極的天界帝王,冷淡如平常的死神費亞羅廉,包圍住整座宮殿的最強兵力,還有驚慌逃竄的精靈、侍女……
然後,這是什麼?血紅一片的是什麼?我的視線為什麼沒有其他的顏色?
整座宮殿被塗上了滿滿的猩紅,地上的死屍堆疊,父親大人的臉色極其的難看,我突然覺得父親大人似乎在恐懼著。
恐懼著死神麼?
死神太強大!一不小心,你的命就淪喪在他的手中。
死神太強大!一不小心,你就身首異處,連靈魂都不得安寧。
費亞羅廉的紫眸掃過父親的臉,紫眸,明明那麼美好,卻在他的身上刻著清晰的殘忍。
“利用自己的女兒,隻是想要除掉我。這個代價,你不會覺得大嗎?”
他的唇角輕輕地勾著,好聽的聲音,吐出的話卻讓我的已經靜止的心臟猛地收縮。
“女兒,我不缺她一個。但是,除掉你!這是最好的機會!”
父親大人!您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一句話也聽不懂?父親大人!您到底在說什麼?
“利用她的死趁機除掉我,真是個誇張的借口。”
“隻要能殺你,就算再死一個女兒都不足為意!”
父親大人,你說一句話,女兒就碎了。
你說第二句話,女兒已經成了粉末,灰飛湮滅。
父親的臉色並沒有因為費亞羅廉高舉著的鐮刀步步逼近而難看,詭異的笑容浮現在父親的臉上,他高傲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回了自己金燦燦的寶座。
費亞羅廉的身後,是七道絢爛無比的光芒。
然後呢?
然後,我就看見了我自己的可笑,我自己的無知。
我以為我有怎樣的美貌,我以為我有怎樣的資本牽絆住費亞羅廉的目光。原來,我錯的如此離譜!簡直就是該死!
那樣的人,即使穿著單調的純白司教服,還是美的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