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醒捏了捏手心的汗,偷偷去覷鶴禪渡的表情,然後絕望的發現,從這個人臉上察覺不到一絲情緒的外露,他麵上不顯,眼睛不露,而關醒像是透明的鬼魂,站在他後麵,被他無視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說不出,索性不再說了,舔了舔乾裂的唇,他艱難的抬起手指,閉上眼睛,摸向校服的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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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極度漫長的三分鐘,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畫室裡畫筆的沙沙聲沒有了,隻剩下了衣料的摩擦聲和墜落聲。
三分鐘後,關醒緩緩睜開了眼,他如願對上了鏡子裡鶴禪渡的眼睛,不再是空無一物,終於有了色彩,關醒朝他的方向走了幾步,清晰的看清了他鏡子中瞳孔裡的自己。
那是一片紅,一微微浮動的鮮紅,這色彩很熟悉,鶴禪渡就穿過。
穿女裝是他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想出來了的、自認為可以向鶴禪渡證明清白,祈求他相信自己的唯一方法。
他用此作為犧牲,希望鶴禪渡消消氣,或者說不要把氣撒在自己身上。
關醒注視著鏡子的自己,如今這紅穿在了自己身上,隻不過他沒鶴禪渡那麼自然、習慣,因為是第一次,他壓著裙角的手顫抖著,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在不動聲色的顫抖,讓那紅色裙擺漾出一點翩躚的弧度。
它揚起又落下,不停觸碰到那白皙又略顯豐盈的大腿,陰影隻剩下一點點三角,主人又將裙子死死壓住,裙邊將白色的腿肉擠出了一道淺淺的勒痕。
這是一種少見的、隱晦的肉感,之所以說他少見,是它第一次在一個男高中生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
關醒深深吸一口氣,他鼓勇氣,重新看向鶴禪渡,這一次他終於理他了,很冷靜的同他講:“走進一點,看不清楚。”
關醒很羞恥的同時,放鬆一些了,他知道,自己暫時應該是不會被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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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拉”一聲,關醒被嚇了一跳,原來是鶴禪渡撕了之前的畫紙,他重新粘了一張,這一次他不再看鏡子了,一把轉過椅子,筆和眼睛都對準了關醒。
關醒乖順的不再動了,他站在光下,任由鶴禪渡時不時抬頭打量自己,他的視線是乾淨的,像是一灣深山中長年咕湧的泉,一點點從關醒的頭上淋下來,緩慢的輕輕的流向身體的各個方向,它是柔和的,但就是涼,就像主人如玉一般的瞳孔,帶著長埋於地下的深寂、冷然。
關醒咬著口腔裡的肉,等到嘗到一點血腥味了,才像是被壯了膽一般期期艾艾的張嘴:“鶴禪渡....論壇....論壇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乾的,我可以給你翻我的手機,真的,你要相信...相信我....”
他說的實在沒有底氣,僵直身體、攥緊衣角的樣子像個膽怯的狡辯者。
鶴禪渡抬眼看了一眼關醒,又收回了視線,手下的筆不停,過了很久,才輕描淡寫的啟唇,語氣極其平靜:“這個男生太惡心了,怎麼穿女人的衣服,還擺出一臉風騷的樣子。”
關醒瞬間白了臉,他頓了頓,好不容易才發出一點顫聲:“鶴....鶴禪渡......”
“他就是那個高一一班新來的轉校聲吧,估計就是在上個學校乾了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才被開除吧,為什麼我們學校要招這種垃圾人?”
“鶴...禪.....渡......你.....”關醒渾身顫抖,他的腳被死死釘在地上,隻能徒勞的張嘴,氣若遊絲,鶴禪渡說的這些話他都見過,是帖子裡的熱評,一字不差。
“就是就是,咱們學校還有不少女生舔得不行,視他為男神呢,這下呢,搞錯性彆了吧,人家可是女神啊。”
“彆說了.....彆說了.....彆再說了!!!”
關醒再也忍不住了,他掙脫了地上的釘子,忍住撕裂的痛楚,手腳並用著爬到鶴禪渡麵前,一手撐著地板,猛地直起緊繃的身體,用另一手捂住了那張吐著灼心語言的唇。
“彆再說了....彆再說了.....求求你了......”關醒心痛至極、難過至極,他通過鶴禪渡的冰涼的瞳孔看見了被囚在裡麵狼狽至極的自己,舌根冒出酸澀,眼淚湧出了眼角,就連說話都開始哽咽。
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這些話都是中傷鶴禪渡,為什麼自己.....自己卻這麼難過,好像痛苦的...快要......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