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師，我自己來就行……”楚慕離察覺到一隻滾燙的手撫著他的頭頂，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的頭發很長，而且細細軟軟的，手感很好。

“沒事。你冷不冷，要不先穿件外套？”

楚慕離半眯著眼睛，有點惆悵：“不冷……我的校服粘了一身泥，洗也洗不乾淨，估計明天穿不了了。”

現在雖然是二月份，但是已經到了20多度了，空氣裡已經有了夏季炙熱的氣息。

“哎，你這胳膊怎麼回事？”晏世辰騰出一隻手抓起他的胳膊輕輕翻過來，關節處一片烏青。

“嘶……可能是剛才不小心碰到了。”

晏世辰胡亂地揉了幾下他的頭發，已經乾的差不多了。他去找來藥酒抹在楚慕離的胳膊上，疼的楚慕離在床上直打滾：“晏哥哥，你輕點啊……”

他嚴重懷疑晏世辰塗藥酒的手法是和楚念長學的。

晏世辰沒辦法，隻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們是不是選科了？”

“嗯，對啊。”楚慕離坐起來，支著腦袋想了想，說。

“你……選了什麼？”

“物化生，”楚慕離瞥了他一眼，“不然還能選什麼，選我不及格的地理？”

“好了，差不多了。你受傷了就先睡覺，我洗澡去了。”晏世辰收拾好瓶瓶罐罐，把他往床裡邊摁了一下，示意他到床上睡。

晏世辰的被子是很大眾的廣東省被，據說被子上上的大紅花圖案越土越保暖，幾乎每一戶人家裡都有幾套。上麵還殘留著晏世辰身上若有若無的陽光的氣息，勾得人魂牽夢繞。

水聲停止後，晏世辰也不知道在裡邊兒搗鼓什麼，半天都不出來。

楚慕離窮極無聊，打開手機開始看最新一季的喜羊羊與灰太狼，趴在床上眼裡映著光。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晏世辰才收拾好東西並且關了燈，然後爬上床端端正正的地躺在他旁邊。

寂靜的黑夜裡，連呼吸都聽得格外清楚。

“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嗎？”晏世辰的聲音劃破了黑夜。他看見地上的“辰”字時，就聽到了草叢裡的打鬥聲，少年想去扶起女孩時，不住得顫抖，眼裡都是恐懼。

直到現在，楚慕離的眼睛裡仍然蒙著一層陰霾。

“知道我為什麼都17歲了還在讀高一嗎？”楚慕離的眼裡帶著蒼涼，“大概是三年級快結束的時候吧，放學時的傍晚。那天天空沒有半點星辰，雲層籠罩著月亮也很黯淡。和今天一樣，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看上去一二年級的樣子，被一群男孩欺負。他們身上穿著和我一樣的校服，女孩的眼睛是沒有希望的灰色。”

晏世辰湊近了他一點兒，就著夜色，發現少年的眼睛也是灰蒙蒙的。

“那時候我一腔熱血，以為自己就是拯救世界的勇者。我不顧一切攔在女孩的前麵，把那幾個撲上來的男孩打得落荒而逃。我滿身是光，自以為是將女孩扶起來，告訴她我會保護她。可是茫茫夜空裡，有星光又如何呢，一樣是漆黑得漫無邊際啊。後來那幾個男孩的父母找來了學校，指控我欺淩他們的兒子。我那時候天真的認為，那個女孩會給我作證的。”

隨後楚慕離沉默良久，久到晏世辰都以為他睡著了。

清朗的聲音又慢慢地響起來：“然後我才發現，世界原來滿滿都是惡意。那個地方沒有監控，政教處裡，女孩看著那幾個男孩威脅的眼神，最終搖頭否定自己被欺負。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我。我以為善良的人都是會被萬人所追捧的，可是我忘記了，沒有人會陪好人冒險的。”

溫暖的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但同時，也使人間的陰暗與汙穢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中。於是，那束光便有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