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的一壇紅曲酒,他倒了一杯灑在了地上,連著又倒了兩杯,都倒在了地上。李客寒都看在眼裡,千無暄的眼神些許落寞,明白了他灑酒的舉動是為了敬在地下的父親,兄長和弟弟,如若說為什麼沒有母親和妹妹,那自然是她們不喝酒罷了。
倒掉最後一杯酒,李客寒也脫掉了貂袍,顯然也是燥得很,他也是第一次喝,從沒人告訴過他喝紅曲酒不能多喝,看著千無暄微醺的臉,委婉的問道:“無暄,我們嘗嘗彆的酒吧。”
“都行。”千無暄依然是什麼都行的態度。
李客寒拉了下門框邊地一個搖鈴,喊了一聲小二,讓他送了幾瓶最簡單的竹葉青,桃花酒什麼的,還有西域傳過來的葡萄酒。千無暄聞了下葡萄酒,拿著酒瓶仰頭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便給李客寒也倒了一杯。
李客寒抿嘴嘗了一口,想起剛才聽小二說隨西域一起傳過來的還有葡萄乾,倒是可以嘗嘗,他給千無暄說了一聲稍等,便又拉了下搖鈴,回過頭來的時候,千無暄手撐在腦袋上小憩,好像是睡著了,他輕喚一聲:“無暄?”
千無暄聽到有人叫他,慢慢抬起頭來,打了個哈欠,擠出了眼周的淚花,顯得眼神氤氳。他臉上染上了一層緋紅,即使臉都紅了,嘴唇還是偏淡像櫻花般淺,沾上了酒液,在燈籠燭火的照耀下,有些發亮。李客寒怔愣在原地,他竟覺得千無暄這個樣子有些可愛,千無暄隻覺得他眼前模糊,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麵前,喚他的那一聲無暄,好像兄長。
“兄長?”千無暄口齒不清地反問道。
“兄長!?”李客寒疑惑道,隨即明白過來,千無暄喝醉了,回道:“無暄,是我,我扶你去睡覺。”說著就上前扶住千無暄,想扶他去屋裡的榻上,但千無暄竟然放出了內力,坐在原地,縱使李客寒怎麼拽人都絲毫不動,千無暄漏出了一絲小時候對著兄長父親,稚嫩調皮的笑,李客寒看花了眼,一愣神就被千無暄拽倒坐在了地上,李客寒坐在了蒲團上,還沒反應過來,千無暄便撲到了他身上,抱著他的胳膊,聲音有些顫抖,顯得格外委屈道:“哥,你給我買的狐狸麵具我丟了。”
“無暄,我不是萬仰兄啊。”
“不是嗎?”千無暄抬起頭來眯了眯眼睛,怎麼都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但好像想起來,兄長已經去世了,無聲的落下眼淚,李客寒看著千無暄脆弱的表情,心臟仿佛跳漏了一拍,他捂著胸口又看向千寒微張的嘴,想起了今天中午的那個不能稱之為吻的吻,突然有種衝突。
鬼使神差的,李客寒攬過千無暄的肩膀,將他抱在懷裡,千無暄的下巴放在李客寒的肩膀上,懵懵然地聽著李客寒安慰他的話:“六年前過年之際,萬仰兄回京述職跟我一見如故,他給我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讓千家後代子孫不必再去邊關,哪怕當個普通人,平淡的過一生。他還說他最擔心的就是你,向朝弟自小便謹慎穩重,你當哥哥的反而冒失愛出頭,生怕你哪天就出事,所以還讓我多關照你,隻歎我有心有力,那天也晚了一步。”
他說的正是千家被滅口那一天。
千無暄抬起了頭,眼神懵懂地看向李客寒,李客寒也低頭看向千無暄,兩個人的臉隻隔著兩指的距離,從李客寒的角度,可以看到千無暄濃而黑的睫毛,像一排刷子輕掃了兩下,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月光落在千無暄的側臉上,臉被光影切割的明暉清晰,氣息溫熱,呼吸相纏,吐息間,灑在身上的酒漬,攙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香味在兩人之間浸潤開來。
千無暄溫潤的氣息入侵在李客寒周圍,他心跳在這一刻猛烈加速,從後頸處傳來的酥麻似電流一般竄上脊梁,這種感覺就像是那個突如其來的不算吻的吻,就像是他本在浪靜風恬的海上駕著一葉扁舟航行,突遇前方洶湧浪潮,巨大的海浪一下子將他翻了個徹底,掉進了幽深的大海。
這是喜歡嗎?李客寒捫心自問。
第一眼見到千無暄開始,他就憧憬著,從千寒十三歲每年過年進宮述職開始,他年年不落的到勤政殿偏廳去偷看,父皇疼愛他倒也沒攔過。直到六年前第一次跟千無暄的兄長談話,讓他多多照顧千無暄,再到七星教第一次相遇,再到如今交心給千家平反。
他們真正認識的時間不長,經曆的事情倒是不少,隻是這種感覺是喜歡嗎?還是因為那個不算吻的吻才讓他這麼心煩意亂?
盯著千無暄的薄唇,他鬼使神差地他吻了上去,不同於他麵龐的英氣,嘴唇柔軟得很,他甚至起了反應。
回過神來,感受到千無暄聽他說完收了內力,泄了勁,本想拽他起來。突然而來的一陣涼風伴隨著雪花吹來,他抬頭一看才發現開始下雪了,雪花落在兩人之間,落在千寒地臉上,瞬間化成了水像是千無暄哭過一般。他坐正身子,半蹲起,順便將千無暄打橫抱起,拉了下門框邊地一個搖鈴,兩個小二進來曖昧的看了兩人一眼,又瞬間變正常低頭問道:“請問靖王有何吩咐。”
“把這打掃了,將廂房打掃好,鋪好被子。”
“是。”
兩個小二分開行動,李客寒跟著其中一個去了廂房,將被子枕頭鋪好,李客寒本將千無暄脫掉外衣,放到床上便再去開個房間,不知道皇兄還在不在府中,這個時候回去怕打擾他和燁兒休息。
結果就是趁他神遊,千無暄死死扒著他的衣袖不撒手,李客寒拽了幾下,歎了口氣也躺倒在了床上,給千無暄蓋上了被子,奈何這個人平時睡覺都安靜得很,喝了酒卻出奇的倔,且力氣極大。其實千無暄之前喝醉了酒也不會這樣,可能是元宵節想起了家人,又對狐狸麵具睹物思人,才會露出任性的一麵。
“以後每年我都給你買狐狸麵具好不好?”李客寒看著千無暄因為雪水而濕濡的臉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擦拭了一下,說出了這句話。
他對自己的話感到震驚之餘,也沒指望千無暄會回答他,卻突然聽到他說了一聲好。
嚇了他一跳,沒掙開千無暄的胳膊,半坐起看著他熟睡的模樣,不確定他到底誰沒睡著。他重新躺下,千無暄感覺到抱著的什麼東西一直在動,索性抬起了腿放到了李客寒的腿上,越抱越緊。
李客寒也嚇了一跳,且千無暄的腿一直在蹭,蹭的他起了反應,他瞪大了眼睛,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麼感覺,但他怎麼會對一個男人感興趣?
說起來他也沒對女人感興趣過,以前皇兄,母後還有文適仁都給他往靖王府裡塞過不少通房,但他都是口頭上先答應,帶回府就給她們放了身契遣散走,因為沒有王妃不能納妾,還給他介紹很多有權有勢家的女兒,但他都說不喜歡不合適,也難怪之前說要跟沈家結親,他們都比他本人還激動。
他歎了口氣,有些不明所以,想去找皇兄聊聊,但他掙脫不開千無暄的手,突然他想起了喜歡男子有個詞叫做斷袖,就是古代的時候有個皇帝喜歡龍陽君,早上起來龍陽君壓著皇帝的袖子,皇帝怕打擾他睡覺,便割破了袖子,所以喜歡男子叫斷袖,也叫龍陽之好。他現在確實不斷袖走不了,且不僅要斷袖,千無暄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他得斷臂才能走。他歎了口氣轉了個身,側躺著麵對千無暄,這樣感覺舒服了許多。
他看這千無暄,心中還是麻麻的,身上也燥得很,便閉上了眼睛,腹誹道,今天晚上他要真的對千無暄做了什麼,第二天說不定會直接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