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擦亮,但依舊未晴,山中傳出了陣陣鳥啼聲,還有遠處的猿啼聲,猿猴這種動物是最記仇的,怕它們趁著雨停會接著來攻擊他們,幾個人收拾行裝打算趕緊出發。
千無暄走在最前邊,走在山體邊先出了瀑布,吹來一陣涼颼颼的風,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到瀑布前已經形成了一個清澈的湖泊,湖邊還躺著昨晚跟宇文闥打鬥過程中倒下的猿猴,他上去摸了摸,還有呼吸,應該隻是暈過去了。他仔細觀察了下猿猴的臉,明白了怪不得攣鞮會被嚇到,當時天昏暗,在閃電的餘光中,抬頭看到樹上密密麻麻的人臉,還以為是五鬼顯靈。
當時那個場景,說不定他也會被嚇暈過去。
“怎麼了?”李客寒看千無暄蹲在前方,好奇地問道,走了過去,看到猿猴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依舊蒼白的攣鞮。
攣鞮被嚇得還有些後遺症,路過猿猴的時候,本就蒼白的臉,看起來更白了。
欥木蹲下看了看猿猴的狀態,知道猿猴沒死,又聽到了一陣猿啼聲,嘖了一聲說道:“我們快走,猿猴記仇,也不會丟下任何同伴,昨晚我們運氣好,因為雨大它們都退了回去,現在雨停了它們馬上就會回來。”
事不宜遲,眾人趕緊繼續往西走去,欥木說立春之後一直下雨,這幾天才斷斷續續會停一段時間,他們來的正是時候,但凡再早幾天,他都不可能答應出來。
欥木爬上樹,看了看方向,帶著人繼續往西南方向走去,經過昨天一晚,幾個人也不敢亂跑了。
到中午的時候,原地休整,摘了些野果子吃,突然聽見了一陣猿啼聲。
“它們還真是鍥而不舍。”攣鞮感歎了一句,語氣裡還有些害怕。
欥木本來在蹲著烤魚,站起來咬了一口魚,說道:“快走,出了這個山穀,猿猴就不來了。”
在太陽下山之前,頂著浠瀝瀝的雨出了山穀,又連接趕了好幾天路,終於趕到了蜀州,蜀州也剛下完雨,空氣有些潮濕,但好在終於有了人家,遠處的炊煙讓他們鬆了口氣。
他們站在一處高地,看著遠處的村子,下了山就可以安心休整了,欥木伸了個懶腰,想著這一路顛沛流離,到了蜀州一定要給李客寒多要點報酬。正要下山,千無暄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瘙癢,他捂了下胸口,沒在意繼續跟了上去。一直到山腳下,幾個人就像是從山裡出來的野人,鎮子上的行人看到他們都嚇了一跳,宇文闥隨便抓了個路人問道:“請問這附近哪裡有客棧?”
路人先是驚恐了一下,回頭看到蓬頭垢麵的人,詫異地指著西邊說道:“西街,那裡好幾家。”
到了客棧門口,客棧老板嫌惡地看了他們一眼,本不想讓他們進來,李客寒扔給他一塊銀子,這才讓他們進去。要了三間客房,和好幾桶熱水洗洗,李客寒本來計劃打算的不錯,雖不知是何原因,但蠱蟲已解,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以防萬一,還是再去趟南疆看看,如果沒什麼事就回京。
當然,出於私心,自然而然地讓千無暄離孛日帖赤那遠點,他們和欥木的房間跟孛日帖赤那主仆三個的房間離得有些距離。
千無暄摘下鬥笠踏進客棧,又覺得心口一陣瘙癢,一進房門打了個噴嚏,李客寒給他了一身新買的衣服,他剛換好,李客寒正給他說向小二打聽了瀧月山莊和峨眉山莊的事,他剛想開口接話,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般襲來的疼痛感,倒在了地上,疼的冷汗頻出,李客寒眼看不對,瞬間明白了是蠱蟲再次發作。立即出聲喊孛日帖赤那。
孛日帖赤那一開始剛聽到聲音時,還疑惑最近自己沒招惹他啊,這麼著急乾嘛?攣鞮還憤憤不平地說,乾這麼對二王子說話,想要上前理論。孛日帖赤那攔住了他說彆衝動,聽他這麼急,應該是有急事,便趕緊趕了過去,看到李客寒緊緊抱著千無暄坐在地上,懷中的人一臉痛苦,滿頭大汗,眉頭緊皺。
他趕緊上前握住了千無暄的一直手,渡了些內力,子蠱感覺到了母蠱才停止了騷動,千無暄眉頭舒展開,沉沉睡了過去。李客寒也沒跟他糾纏,將千無暄抱到了床上,囑咐孛日帖赤那在這看好人,他下去找小二重新要個大通鋪。
孛日帖赤那歎了口氣,坐在了床邊,看著沉睡的千無暄,麵色蒼白,覺得自己真的作孽,本該意氣風發,不受桎梏的人,被他強行綁在了身邊,實際上他不就是喜歡這個人肆意灑脫的模樣嗎,他恨不得質問之前的自己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深深歎了口氣,說這些也沒用,等把蠱接了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欥木聽到了騷動,嘴裡叼著一塊糍粑出來看了一眼,隻見孛日帖赤那匆匆忙忙地進了房間,他過去的時候正好撞上李客寒臉色凝重,急匆匆地往樓下走去,他問了一句,李客寒讓他進去看看千無暄怎麼樣了,他聳了下肩進了他們的客房,隻見孛日帖赤那坐在床邊,一臉悔恨地看著睡著的千無暄。
“剛才怎麼了?”他好奇地問道。
“蠱沒解。”
“哦,蠱……沒解?”欥木有些驚訝,雖然這是他擅長的方麵,但鴛鴦蠱確實沒接觸過,而且本來他都想著千無暄如果蠱已解,他也不用回南疆,一舉兩得。他過去看了看千無暄,雖然睡著了,但臉色還不太好看,他抽出千無暄被子裡的手給他把了下脈,心脈不穩,但蠱蟲已經平靜下來,隻要兩個人不再超過三尺蠱蟲不會再騷動。
“放心吧,沒事了,隻是昏睡而已。”欥木摸了摸下巴,覺得脈動不太對勁,連接丹田有些阻塞,問道:“種蠱的時候,你給他灌得什麼藥?”
孛日帖赤那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提出具體要求,虺婆給寒喂得什麼,我也不知。”
“你們匈厥還有虺婆?”欥木詫異道。
“有什麼問題嗎?”
“沒,隻是詫異,虺婆不是名字,在南疆是個職業,專門給王室服務。”
“虺婆確實是南疆人。”
“還有逃這麼遠的。”欥木小聲嘀咕道,還是自己格局小了,他也應該一直往北跑,然後搖了搖頭,當年要不是在鎮子上遇到師傅,他早就餓死了,師傅說他是邊疆的人,因為當年匈厥進犯他才逃難來到此地,他答應了師傅不去匈厥,人不能忘恩負義。
“你說她是逃出來的?”
“嗯,,,,有點複雜,你就彆問了。”欥木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你知道這個虺婆叫什麼嗎?”
“父王問過她,她說不能說。”
兩個人聊著,李客寒從外麵推門進來說道:“房間給你們換了,就在隔壁。”
孛日帖赤那點了點頭,兩個人相對無言,隻能先等人醒來,欥木再次給他把了把脈,說子蠱已沉睡,人沒事,隻是昏過去了。
千無暄醒來後不明所以,但人還是很平靜,欥木問他不失望嗎?
“失望什麼?”
“就是以為蠱解了,結果還是沒解。”欥木給他端了一杯水,站在床邊問道。
“著急也沒用啊。”
“那如果,我說如果哈,鴛鴦蠱如果解不了怎麼辦?”這是孛日帖赤那讓他幫忙問的,人還沒醒他就跑到隔壁去了,說是怕千無暄看見他生氣。
怎麼辦?總不能讓孛日帖赤那跟著他一輩子吧,他不想去想這些對於未來無所依據的事,便轉移話題問道:“客寒呢?”
“他出去問路了,你沒醒的時候我們倆研究了一下,我的地圖沒畫這裡,我們因為躲避猿猴跑偏了方向,這個鎮子不大還在山裡,我們想要趕往蜀州,怕是要還得翻幾座山。”
千無暄點了點頭,剛下床李客寒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些吃的,和幾身衣服,千無暄看著他有些恍惚,往日裡養尊處優的王爺,如今跟他出來之後什麼都開始自己做了。
“醒了,正好,在山裡餓壞了,我買了些臘肉,這裡的跟京城口味不一樣,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