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如月是我的小字(2 / 2)

嬌棲 承流 3953 字 9個月前

結果她瞪了一眼,就成了罪過。

衛景朝冷笑一聲,瞧瞧這乖巧懂事的模樣,真是一等一的做戲好手。

實則,她從來就沒怕過他。

最柔順的時候,還要靠著他活命,都敢不顧他的意願,給他下藥,主動解他腰帶。

所謂的柔順婉轉,都是裝出來騙他的。

如今還不知道心底在怎麼罵他。

沈柔頂著他的目光,硬著頭皮扭臉與他對視,小聲道:“你盯著我,我想不出來。”

衛景朝移開目光,冷哼一聲,去看自己手邊堆積如山的公文。

書房內,隻餘衛景朝翻頁時嘩啦啦的聲音。

沈柔終於開始真正思索,這戲文如何寫。

不能太露骨,卻也不能太含蓄。

應當是那種暫時發出去,不被人認為是在專門針對孟允章,而是說的每朝每代的通病,唯有如此,這出戲才有麵世的可能性。

但又能反應過來,說的正是本朝孟允章,如此,才能起到該有的作用。

而若說孟允章與曆朝曆代欺男霸女的惡霸有什麼本質區彆,大約就是,以前的帝王不會這般縱容自己的弟弟。

而當今聖上,卻百般縱容庇護自己的弟弟。

以前的惡霸,隻會欺負無權無勢的美貌平民少女。

而孟允章,滿朝文武,沒有他不敢招惹的。連高官之女,都能當做玩物。

沈柔想了許久。

提起筆,在紙上,先寫了三個大字。

——如月傳。

她抬眼看向衛景朝,征詢他的意見。

“弘親王做過的惡事數不勝數,罄竹難書,若是全都列上,隻怕短短一出戲,唱不完其中曲折。所以我想著,不如挑其中一件尤為罪大惡極的,寫得淋漓儘致,讓人恨入心扉,侯爺覺得如何?”

衛景朝本也是這麼想的,便點了頭:“可以。你準備寫什麼事?”

沈柔道:“弘親王曾擄掠高官之女,將人欺淩而死。死後,還不放過她的家人,將人父母外放至嶺南瘴地,致人全家死亡,如此惡行,令人發指。”

這個事例,衛景朝比沈柔更清楚,畢竟,他親眼所見。

事發之時,哪怕是他,仍頗覺震撼。

害死了人家姑娘之後,還要連帶著人家的父母家一同折磨,的確是惡行昭著。

衛景朝微微點頭:“可以。”

沈柔得了允準,彎唇輕笑。

隨後,獻寶似的將寫好的字舉給他看,“我準備從這位姑娘的角度寫,這樣才能讓聽眾更憤怒。”

他這才抬眼,瞥了那三個字一眼,隨即蹙眉道:“如月?”

他的語氣,有些重,有些冷。

沈柔解釋道:“我小字如月。”

衛景朝語氣更重:“我知道!我是問你,你寫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垂眸輕聲道:“我想寫的是那位慘死在弘親王府的高官之女。隻是她人已死,若再將名字扯出來,未免對往生者不敬。”

“所以我想著,用她的姓,我自己的名字,叫江如月。再套上那位姑娘的故事,如此也算是慰藉,好讓她在天之靈知道,我並沒有冒犯或者嘲諷的意思。”

若是有半分不敬之意,便不會用自己的名字。

衛景朝皺眉,沒理會她的話,隻冷冷道:“換個名字。”

沈柔不解:“為什麼?”

衛景朝隻是重複:“我說,換個名字。”

沈柔越發不理解,“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一來講的是那位姑娘,二來講的是我。將我們二人的故事捏在一起,才更有戲劇性。”

衛景朝一字一頓,冷冷看著她,“沈柔,我說,換個名字,你聽不明白嗎?”

沈柔抿了抿唇,見他神態越來越難看,越來越冷,才憋屈道:“好。”

她低頭想了想,將“沈如月”三個字劃去,改成戲文中常見的名字。

這個女主角的名字,叫江燕燕。

衛景朝見狀,臉色微微緩和。

轉頭繼續看自己的公文,沒再說話。

沈柔卻怎麼也寫不下去了。

她心裡難受的厲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憋屈,堵在她奇經八脈裡頭,堵得她渾身不舒坦。

他憑什麼,連她的名字都要管?

若說“沈柔”二字有人知道,他怕被人發現,不讓說就罷了,她也能理解。

但“如月”二字,是她及笄前父親私下所賜,她從未出去說過,父母也從未說過。

滿天下,除卻父母兄長之外,大約也隻有衛景朝這個未婚夫知道。

所以憑什麼,她不能寫這個名字?

又不是他的名字?

跟他有什麼關係?

沈柔將筆放在筆架上,緊緊抿唇,仰頭望著雕梁畫棟的房梁,忍住眼底的淚。

她這邊安靜的過分,衛景朝微微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