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喔——這樣啊,那還真難得見你入一次境。”
白小堃接道:“小辮兒你成心搗亂不是?人家剛入進去,你就給拽出來了。”
“哎呀,打擾大師閉氣練功了,罪過罪過。”小辮兒竟然還真閉嘴了。
路開晨還真的沒故弄玄虛,為了不犯臨時性強迫症,他必須認真畫以防出錯。畫越大的畫越得專心致誌,因為畫錯了的確不好改啊。
畫到一半,三班的板報組前來拜訪了,先從後門小孔往裡看,側麵角度太刁看不清,又跑到前門伸頭看了一會兒。
初一共三個班,占了教學樓三層的三個陽麵教室,陰麵教室則處於閒置狀態。由西到東依次是一班至三班,這樣從參觀同學的來去的方向就能知道他們是哪個班的。
不一會兒,一班也有人來看了。
路開晨聽到有個女生站在前門,對坐在前麵寫作業的張班長小聲地說了一句:“你們班畫得好快啊!畫得還挺好!”
路開晨回頭看了看,是那天和於小玲一起走在開學路上的中隊長,原來她在一班。
張岩靜在小學是大隊長,自然和各班中隊長都認識。她也小聲問道:“你們弄得怎麼樣了?”
“畫了一點兒,我們畫得慢。”依然是很小聲。
教室裡一共就這麼幾個人,說話還悄聲細語的,好像生怕打擾到誰,隊長們的素質就是不一樣!再看看大猴兒和韓梁宇,那就是今天曆史課上剛講的石器時代原始人。
哥倆畫了多一半,也多虧了小辮兒這個小喇叭,畫得很順利,形象什麼的都一步畫到位了,沒怎麼修改。畫完後,他倆也跑出去參觀其他班的勞動成果。
一班教室前門在樓層最西端,緊鄰前門的樓道西牆,有扇起了漆皮的紅色鐵窗。時間不早不晚,從那扇西窗斜射進來陽光將樓道照得通透淋漓。他們用手遮著眼睛走到了一班前門,向教室後黑板看去。
一班三個人在畫板報,整個畫麵進度較慢,三人都在畫畫,還沒開始寫字。中隊長正在畫花兒,畫得雖慢卻很認真。
“一班和三班都沒咱們畫得好。”白小堃說。
“噓——彆讓人家聽見了。”路開晨說,“走,明天再看。”
回了教室,張班長正在照著剪報寫內容。
路開晨問她:“班長,剛才跟你說話的一班那女生,我記得她小學是中隊長,現在在班裡當啥呢?”
“你是說秦雪吧,她現在是一班班長。”張岩靜答道。
路開晨說:“哦,不得了,剛才見她親自上陣畫畫兒呢。”
“她的字寫得可好哪!”張岩靜補充道。
“剛才沒看著,明天欣賞吧!”路開晨說,“老班長,你看咱班有我倆畫畫,這板報做得可比她班省勁兒多了。”
張岩靜笑道:“是呢,一班可沒咱們這樣的大畫家,要不明天跟老師說說,把你勻他們班幫忙去唄。”
“彆,咱們老東舊夥的,我還要支持你工作呐!”
路開晨一邊找書本準備寫作業,一邊默念了幾遍秦雪的名字,想:好!這個名字好,有意境!
雖然念著她的名字,但也僅僅是覺得名字好聽有內涵而已,就像開學報到那天李老師念名字時,每個有點意思的同學名字都不自主地品一品其中立意。比如鐵順,學了魯迅先生的《少年閏土》後他就問過王鐵順,是不是和閏土名字一個道理,竟然還真是;再比如韓梁宇韓體委,肯定是他爸姓韓他媽姓梁他姓宇唄;更不用說馬躍、冬征、孔令翀這樣自帶大人物氣場的名字了!
當板報接近尾聲時,時間已經不早,樓道裡的傍晚光線也不再晃眼。同學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在發揮了光和熱給班集體做貢獻之後,這一天變得格外充實有意義。
在走出教室門口的刹那,路開晨下意識的朝一班那邊望了一眼。
他看到在樓道儘頭,自那扇西窗而入的逆光中,有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背著書包,正向這邊走來………
夕照的柔光彌漫過來,穿透著空氣,穿透著狹長的距離,把牆壁和地麵的每一方寸都染成了淡淡的橘色,微小的灰塵也如金色精靈,在日落的光線中俏皮飄舞,悄然無息。
就在這柔絮的逆光中,她化作一道優美的剪影,清瘦端莊,緩步而行。
他知道,那一瞬間的畫麵,已透過那雙三百度的眼鏡,投射進他的腦海裡,永久封存了起來。